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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大少爷迟疑片刻,摇了摇头。
说什么呢?说他的情非得已?不说他也知道。说他还念着他、盼着他?他都不知道半年后该怎么办,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左云一挥马鞭,迎着朝阳远去,方绍伦坐回车里,“走吧。”
他仍旧干着他的城防队长,收拾了行李打算另找住处,末了还是把东西一摊,仍旧住着复兴路的公寓。
迟早是要回来的,能等一日算一日。
方绍伦心里其实清楚,他爹就是要借此机会,将张三赶出方家,不废一厘一毫就收了他手上的股份,还让他没处说理。
他虽然对涉及的具体金额没有概念,单看方绍玮不依不饶找他掰扯也能窥到端倪。人到方家十几年,冒着严寒北上,顶着风沙西走,说是卖命挣下的家业也不为过,一朝就到了方家口袋里。
就算是方家的儿子,也不能不感到亏心。
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世事不能相容,家人不能理解,有何幸福可言?何况他爹已是风烛残年,要真这么着跟张三走了,枉为人子。
他私心里觉得他跟张三大概就是所谓的爱情了,但并不觉得两人的关系能够长久。好一时还能好一世?分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张三也忒实诚了些。一拍两散就是了,做什么又是聘礼又是贺礼的!
尤其当他百无聊赖打开卧室那个保险柜,满满一柜子黄鱼和外币简直戳人眼睛,愧疚不可避免的涌上心头。
从祠堂决绝到远走异乡,张三绝不是没时间没机会拿走这些。或者留下一半,也算他仁至义尽,毕竟他全部身家都留在了方家。
可是,不是,柜子里满满当当,只塞得下一张小纸条。
方绍伦扯开来,正面两个字:珍重。背面两个字:等我。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好像进了沙子。他捂住了脸庞。
秋天到来的时候,魏世茂和魏静怡去了东瀛。方绍伦去码头送她们。
魏司令大概不习惯这种场面,并没有来,魏世勋当代表。
魏静怡将方绍伦拉到一边,“绍伦哥哥,三爷他真走了?”
张定坤和方绍伦这事明面上没有什么传言,但方学群生病住院,相熟的几个世家多少听到点风声。
“要不是你俩这事,我还走不了。我还得谢谢你们。”魏静怡感叹道。
魏司令是因为听到这个小道消息,才同意魏静怡兄妹俩去留学的。
方绍伦和魏静怡差点谈婚论嫁,闹出这一出,指不定要尽快结亲。他欣赏人才,跟方学群也交情深厚,但到底疼爱女儿,不愿拿自家孩子去填窟窿。
平时在沪政厅遇到,打招呼也没什么异样。何况本来相遇的机会也不多,魏世勋在四楼办公,魏司令偶尔来也是四楼五楼穿梭,等闲碰不上。
不过方绍伦知道,他能在旷工许多天以后继续当他的城防队长,不光是魏司令念旧情,也有谢厅长的关系。
因为以厅长之尊,谢厅长驾临过他的小办公室一次,言笑晏晏的问他,“绍伦,近来没怎么去伍公馆?前几日筵席上,春来还问起你,说许久不见你了。”
方绍伦踌躇一番,下值去了伍宅。
伍爷看见管家领着他进门,清癯的面孔上展露一抹柔和笑意,“你这孩子,久不到我这来了。快,过来喝茶。”转头又吩咐管家备菜。
“难道定坤走了,你就预备不跟我来往了?”伍爷炙烫着杯盏直言道。
“怎么会,”方绍伦连连摆手,“我……没脸来见您。”伍爷是知晓内情的人,且为他俩的事颇费心,虽是无奈的选择也确实辜负了人家一番好意。
伍爷微笑着递茶给他,“绍伦,你不要苛责自己。去印缅,是定坤早有的打算,就算没有这档事,迟早也会去。只是……”他拈杯啜饮一口香茗,“他以为你会跟他一起。”
张定坤第一次和方绍伦提起印缅、仰光,其实就跟伍爷谈好了合资做玉石生意的事情。他深知以方绍伦的家世,不可能接受他俩在一起,未雨绸缪是他历来的作风。
“只是我跟你父亲深谈过后,就知道他带不走你。”伍爷低叹一声,他受张定坤的拜托去医院拜访方学群,两人密谈近一个时辰,具体内容无人知道,但出来面对张定坤期待的目光,他只能颓然地摇头。
伍爷掌管漕帮这么多年,从来不是靠武力压服,他极擅长因势利导,以德服人。但他无法说服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同意他的儿子和男人在一起,去走向凶险的未知。
“你留在沪城其实也好,现在国内乱,国际间的情势也复杂,定坤去跑这条道,风险很不小。”伍爷面上有担忧之色,“南北掸邦数得上名号的武装势力就有十多个,你要跟着去了,只怕他也放不开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