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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天风雪中,故人转过身来。
“……春明?”方绍伦讶异地睁大眼睛,惊喜的笑容瞬间将他有些晦暗的面庞点亮,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过完年才来吗?你在等我?冷不冷?”
三岛春明没有回答他连珠炮似的问题,撑伞的那只手取下另一只手的手套,摊开暖白的掌心,方绍伦愣了一下,也取下一只手套,光洁的两只手相握。
春明的手指修长,掌心温暖,传递的热意带给冰冷的人一丝悸动。
因是久别重逢,举止难免激动些,这般合掌相握倒也不显得突兀,方绍伦径直牵着他的手走进公寓,两层的房子冷冷清清。
大少爷回到沪城后,三餐都在沪政厅的食堂解决,厨子无用武之地,请辞回了酒楼。佣人要回家照顾女儿坐月子,方绍伦用不着人伺候,没有再请人,连司机和车也退回了租车行,一个人乐得自在,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他止住三岛春明脱去大氅的举动,“先别脱,等我把热水汀烧上先。”
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烧热汽管是很耗煤炭的,外边饿殍冻殍满地,没道理为了他一个人的享受耗费这么多物力。这些之前大少爷是从不会考虑的,经了这场天灾,倒是知道柴薪来之不易了。
他脱了手套,急急忙忙去升炉子,却半天都点不着火,手背随手一擦,脸上便是两道墨黑的印记。
华国提倡“君子远庖厨”,这些事方绍伦确实很少做。在士官学校有野外生存训练,但是团队作战,他总是负责挖土坑捡柴火。
春明脱下大氅搁在沙发上,走过去示意方绍伦站开,“我来,你去洗把脸,换件衣服吧。”
方绍伦站一旁呆呆看着,春明有条不紊地点燃引火石,加上苔藓和木炭,再覆上一层薄煤,烟火的气息很快就在厨房飘散开来。
“这你都会?佩服!”方绍伦拱了拱手。
“贵国古语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惭愧!”
两人相视一笑,春明温和地看着他,“吃饭了吗?”
方绍伦摇摇头,“你呢?”
“特意来叨扰。”
方绍伦忙走到客厅拿起电话机,“出去吃还是送过来?这附近有两家饭店不错,订座或是送餐都很方便。”
春明不疾不徐洗了手,温声道,“我来安排。”
“那怎么行,你远来是客……”
“你先去整整仪容,再来待客吧。”他眉目间带了点调侃的笑意,伸手在方绍伦脸上拂了拂,大少爷转身照镜子,才发现不止脸上两道乌黑,头发也是蓬乱油腻。
每天睡醒就往外城跑,回来就往被窝里头钻,都不记得多少天没洗头洗澡了。他跟三岛春明熟惯了,丢下一句“那你自便”,“噔噔噔”跑上楼去了。
等他就着逐渐温热的水好好刷洗一番,换了衣服下来,餐桌上圆鼓鼓的锅子正冒着“咕嘟咕嘟”的热气,三岛春明从藤篮中端出一叠叠菜蔬。
“这锅都被你找出来了?”这种老式铜锅,拢共都没用过两次,方绍伦大感惊奇,“这高汤,还有这些菜……如今饭店都送这个了?”
三岛春明摇摇头,“我让家厨送过来的。”
三岛家族在沪城有不少产业,投资了各类实体,购置了房产,但十分低调,并没有哪座府邸挂着三岛家族的家徽。
方绍伦从春明口中知道这些讯息,但并未去过。“这么快?难道……”他走到窗户旁,推开铁艺雕花的玻璃窗,趴窗棂上张望了一番,“你住这个附近?”
三岛春明放下手中的碗碟,俯身在他身后,伸出一只胳膊,指着对街一扇古朴木门,“就在那里。”
果然很近,方绍伦眺望,能看到包铜的门脚,透着考究,但门扉上并未悬挂任何牌匾。就像天光里骤然打开的一道口子,大门半开着,探出几抹绿意与生机,像是要铺开一个全新而隐秘的世界。
门口驶来了几辆车,仆从跳下来,卸下大量的箱笼。
“那是你的行李?”
“是。”
“行李还没入门呢,你人就到了我这了?”方绍伦笑着回头,却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这才发觉彼此间的距离很近,鼻端能闻到春明身上那股草木的气息。
即使两人很熟,这个距离和姿势仍让他感到紧张。三岛春明却是很自然的张开双臂,拥抱了他,用东瀛语说道,“我想念你,绍伦君。”
这个拥抱极轻又温暖,带着朋友间久别重逢的眷恋与喜悦。方绍伦放松下来,轻轻回抱了他,“好久不见了,春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