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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1页）

「我想不通，明知载花容易谢，然阿爹仍执意将我嫁过去，究竟是为何？」若埕低声道，语气里的哀鸣之声显而易闻，「对他来说，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外厅，穆贵妃怒气未消，整个宫里的下人们都跪在她跟前听她大声咒骂。

内屋里，只余若埕与槐安两人。两个自幼玩在一块儿的发小，此刻却是相对两无语。

许是前些日子被桓遂斥责怕了，此刻若埕房中除了微风徐徐外，宫人们还燃起了淡淡的薰香，月桂叶合红檀，闻来清新雅逸。

槐安数度张了张嘴，却仍旧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最后她轻叹口气，张开双臂，环抱若埕，将千言万语化为温暖的拥抱。

若埕在她怀里僵了僵，良久后方抬起脑袋搁上槐安的肩，伸出手来，回拥对方。

槐安感受到怀里正极力克制住的颤抖的身躯。

「想哭便哭吧。」

闻言，若埕那绷紧许久的泪腺终于溃堤，她肩膀微微颤抖，低声啜泣，一面道：「槐安，你知道吗，虽然初闻联姻之时，我的确措手不及，后来感叹命运无情之余，也渐渐接受了。可是...可是...」

槐安轻轻拍了拍若埕的背，轻轻地说：「晓得，晓得。」

「阿爹他...阿爹他...就连一句略带歉意的话都没同我说。当他告诉我这件事时，我一句质问都没有，没有耍赖、没有哭闹。我贤良，我端庄，我顺从。可...可为什么！在他眼里，难道我就只是一个安定国家的工具而已吗？

「他为什么要逃避，他总是在逃避，他心里若是觉得对不住我，那他就应当同我说啊！不要让我猜！不要让我觉得他不爱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就是比较爱若绚阿姐。因为阿姐端庄淑德，因为阿姐识大体，为家族牺牲奉献，所以他为了阿姐起义，为了阿姐戎马倥偬数载也从未喊累。我也是的呀！我不像阿兄们能打仗替他分忧，我晓得我的婚事会成为他的利器，所以我学诗，学琴，学烹茶，学丹青，学诸子百家，学观天下事。就是希望有一天可以让他说一句：阿爹以你为荣。如此而已。」

槐安抱着若埕，倾听她低鸣哭诉，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微微转头，原来桓遂已经安抚好穆贵妃，进来内屋了。

桓遂望向她，口中无声问道：还好吗？

槐安朝他点了点头，又拥着若埕，让她哭了好一阵子后，方才轻轻拉开她，捧着她的手掌问道：「有好些吗？」

若埕吸了吸鼻子，用沙哑的声音回道：「槐安，方才你身上好香，但现在我闻不到了。」

槐安噗哧一声笑出来，捏了一把若埕的鼻子：「哭成这样，鼻涕这么多，闻得到才怪。」

桓遂到一旁取来帕子，递给若埕，若埕接过后，朝槐安嘟着嘴道：「我委屈嘛。」只见她原先还黯淡无光的眼楮，在尽情宣泄后，水汪汪的眸里已渐渐闪烁起一丝微光，在微光中隐约可见往日那灵动狡黠的神采。

「委屈...是感觉不到父母之爱？」

若埕愣了愣，歪了歪头：「好像是？」

闻言，正要坐到一旁圈椅的桓遂再也没忍住，将落未落间笑出声：「合著是个缺爱的小女娘？这算个什么事啊？」

「你不懂。」若埕睨了眼她三兄。

槐安也正了正色说道：「你不懂。」若要论起父母对孩子的影响，她绝对有资格发表一番感言，尽管平家父母对她那是好的没话说，但顾安安那辈子却是...

槐安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她清楚，只要开始回想，酸楚就会盘旋上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噢，我再懂不过了。」桓遂收起笑容，垂下肩膀，落于椅上，轻轻说道。

若埕黑了脸：「是吗？三兄如此智勇双全，出类拔萃，」她一面摇头晃脑，一面细数他人曾对桓遂做出的评价，「卓尔不凡，才德兼备，」她竖起大拇指，「如此深得父皇之心的少年英雄，怎会怀疑父母对自己的爱呢？」

这回，换桓遂黑了脸，他扯了扯嘴角：「分明是称赞的词儿，怎地到你嘴里都变了调？」

若埕朝他挤了挤脸，没再怼他，屈膝抱着腿，将头枕在膝上，抬头望着槐安。

「要如何明了陛下的心呢？」槐安喃喃道，她眼珠子转啊转，咂了咂嘴，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桓遂轻哂：「圣心难测，我等凡夫岂能窥见？」

槐安扬眉，带点不服气：「再位高权重，也是人父。」

若埕摇摇头：「别想啦，我看哪，即使我今日真的客死异乡，他都不见得会哼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