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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很静,所以薄景言的呢喃,一字不差地飘进了郑世奇的耳朵,他的心情因此变得更加复杂。
这些年,他的脑子里偶尔会跳出一个画面,一个病到脱相的小姑娘靠在床上,愣愣地看着窗外。
她的眼神很木、很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看似什么都没有,实际装满了不可被揣测的哀愁。
他记得那一年的冬天,内科好多护士都在议论,说从医多年,很少见过像安静这么惨的年轻人。
老人遭嫌弃,家人不来探望,很常见,但年轻人都是家里的宝贝,一旦住院,身边总是围满人。
但安静不是。
她从入院的第一天起,到出院的最后一天,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就好像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原来,她也是有朋友和家人的,可是,这些朋友和家人在八年前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都找不到?
郑世奇摇摇头,甩到了这些不该轮到他操心的问题。
“薄总,咱们医院有规定,家属不能在重症监护室久留,所以一个小时后,还请您离开重症室。”
“好。”
“薄总,我先出去了。”
“慢走。”
郑世奇欠了欠身,退出了重症监护病房,退到门口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转个身,又回进去。
“薄总,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人的身体就像一部机器。
不出问题的时候,一切都很好,可一旦出了问题,又不能及时修好,这部机器就会很容易坏死。
安小姐的身体已经很差了,她需要好好休息,好好调养,不然下一次,也许医院就无能为力了。”
“能养好吗?”
“除了她的手腕,总院是真没办法,其他的,只要安小姐肯配合,我敢拿职业生涯担保,能好。”
“多谢郑副院。”
大概是今夜的薄景言很真诚,真诚到郑世奇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话。
“薄总,这个世界上除了不可治愈的绝症,大部分的病,只要家人付出足够的关心,都能痊愈。”
“我会的。”
“谢谢。”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谢谢。
也许他是替当年救不了安静的自己说得,又或者是,他是替终于等到人来救自己的安静说得。
不管为什么,他相信这一次,她会身体康健地离开医院。
郑世奇走后,薄景言拉着安静的手,默默地坐了一个小时,他松开她时,她的手还冷得像块冰。
“小凤凰,你乖乖待在医院,我会尽快忙完,回来陪你。”
凌晨三点,薄景言离开重症室,下到住院部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