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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嗯,不好。”穆里斯承认,“好就不会来你这了。”
nbsp;nbsp;nbsp;nbsp;“另一种不好。”
nbsp;nbsp;nbsp;nbsp;“是的。”
nbsp;nbsp;nbsp;nbsp;连医生心中的担忧隐隐涨潮,她宁愿穆里斯躁点,像无名山的山大王一样呼风唤雨,大放厥词称自己找到了控制地球旋转的遥控器,从王阳明那拜师学艺,只要她想,地球是可以围着她转的。宁愿那样。
nbsp;nbsp;nbsp;nbsp;另一种不好,就难办了,那些漆黑浓稠的消极念头大多是从另一种不好中滋生出来,最后交给山大王去执行。
nbsp;nbsp;nbsp;nbsp;“是什么让你感到不好?”连医生问。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确定了一块不重要的位置用于放置同样不重要的视觉,然后缓缓开口:“你还记得我之前说,我有个理想的爱人吗?”
nbsp;nbsp;nbsp;nbsp;“记得,母亲是俄罗斯人父亲是美国人还有个挪威人朋友,以及被一个中国人爱上的地球村村民。”
nbsp;nbsp;nbsp;nbsp;“我说的。”
nbsp;nbsp;nbsp;nbsp;“嗯,你的事我都记着呢。”
nbsp;nbsp;nbsp;nbsp;“他来找我了。”
nbsp;nbsp;nbsp;nbsp;连医生一愣,欲从她的神态里找出或咸或甜的变化,然而那里一潭死水。
nbsp;nbsp;nbsp;nbsp;“是梦吗?”她问。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沉默片刻,回答:“不是。”
nbsp;nbsp;nbsp;nbsp;她三言两语讲完了他们的故事,比以往任何一次的分享都要简短,因为她不愿屈服,屈服于她的计谋有误。
nbsp;nbsp;nbsp;nbsp;“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不是吗?他走的时候我该松一口气,但我没有,心很痛,我知道这是正常的,我时常心痛。其实等他回到我的幻想里,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我不认为我的方法错了,只是好像,需要的时间更久罢了……久得有点碍事,我不得不坐下来和你谈谈。”
nbsp;nbsp;nbsp;nbsp;连医生说:“我的认可或者不认可,对你来说有帮助吗?”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说第一句话时就已经开始心悸,思考令她感到茫然,“不清楚。”
nbsp;nbsp;nbsp;nbsp;“听上去,他的确有分离焦虑障碍的倾向,你为他着想不无道理,这是我的认可,我在这两小时里会无条件地站在你这边,你不必担心我会责怪你,你做的很好了。”连医生说。
nbsp;nbsp;nbsp;nbsp;“我知道,”穆里斯的五脏六腑互换了地方,此时在胸口位置的正是她的肺,孱弱地起伏着,“我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不伤人,不害理,凭借学识和人伦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会有更自由的生活,而我也会有更自由的灵魂,即便那是孤独的,但我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它了。”
nbsp;nbsp;nbsp;nbsp;“控制——你有好好吃药吗?”
nbsp;nbsp;nbsp;nbsp;“嗯,每天都吃,剂量正常。并且当我意识到我的状态不对时,立马来找你了,我没有把自己封闭起来,也没有想过放弃生命。”此时在胸口位置的正是她的胃,一帧一帧地痉挛着,“虽然有好几个瞬间,脑子里突然冒出舍弃一切的念头,比如我的工作,我的朋友,很多东西,但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它们并不是不重要了,只是当下的我觉得不重要了。”
nbsp;nbsp;nbsp;nbsp;“你认为,你拉了自己一把。”
nbsp;nbsp;nbsp;nbsp;“嗯,但我也没让自己飘得太高。”穆里斯十指交叉,轻微地颤抖,她明明是在邀功,却不由得恐惧皇冠太重能把她压成肉泥。
nbsp;nbsp;nbsp;nbsp;“说了好多‘但是’,你刚刚说了好多‘但是’。”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沉默。
nbsp;nbsp;nbsp;nbsp;“我记得,你以前说,你为你爱他而感到自豪,现在你的爱全都流向了‘但是’。爱是属于你的,是你的一部分,你否定爱,就等于否定了你。为什么要去否定你自己呢?连我都舍不得否定你。”连医生开了个玩笑。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嘟囔:“我心理素质没那么差。”这下,她至少不用担心皇冠砸到她了。
nbsp;nbsp;nbsp;nbsp;“抛开那些‘但是’,你还为爱他而感到自豪吗?”
nbsp;nbsp;nbsp;nbsp;“嗯。”穆里斯不轻不重地点头。
nbsp;nbsp;nbsp;nbsp;“那么,你在追求情绪稳定的路上,感受到痛苦和无助,并不是你本人想看到的,而是你站在所谓学识所谓人伦的角度,以为你想看到的。你过于追求海平面的高度,低一分怕淹死,高一分怕渴死。其实低个十分你不会死的,高个十分你也不会死,哪怕二十分,三十分,一百分,你都会安然无恙。你想要情绪稳定,就丢弃沉浮的可能性,一动不动地那还是船吗,那不是棺材吗?”
nbsp;nbsp;nbsp;nbsp;“但……”穆里斯哑声,学有所成地吞下了转折词,“歇斯底里更难看啊。”
nbsp;nbsp;nbsp;nbsp;“所以你从欲望那儿逃开了——似乎是最简单粗暴的做法——使情绪稳定变成了一种情感漠然,筛剩下的都是大颗粒的痛苦,你无法消化,我也无法替你消化,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它们埋进沙子里,那些被你筛掉的东西。”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眉头微微皱起,“事已至此,我得向前看。”
nbsp;nbsp;nbsp;nbsp;“谁跟你说这些好听话了吗?”
nbsp;nbsp;nbsp;nbsp;“没有。”
nbsp;nbsp;nbsp;nbsp;“是啊,没有。”
nbsp;nbsp;nbsp;nbsp;穆里斯耳边嗡嗡作响,缓了好一会儿,说不出别的来,小声重复着:“事已至此……”
nbsp;nbsp;nbsp;nbsp;“至此,此未必就是结局。”连医生不再勉强她思考,“你的忧虑也好,消极的幻想也好,要知道,就算是最坏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你也是安全的,只要你相信自己,你都解决过那么多糟糕的问题了。遵从本心的瞬间,有多么痛快,你亲口向我描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