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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贺延年不是拒婚了吗？怎么还赐婚？”周洁怔住。
nbsp;nbsp;nbsp;nbsp;“大殿连试未能分出胜负，之后又有数面之缘，贺延年是坦荡耿直之人，有次私下闲话时吐真言，他家祖上攒了恶疾，只传男丁，他的祖父、叔父、伯父都被病痛折磨而死，无比凄凉。”
nbsp;nbsp;nbsp;nbsp;“他就决心此生不婚配，对外说已有意中人，这样既保住家族颜面，又能让自己免受拒媒的烦恼。”
nbsp;nbsp;nbsp;nbsp;这实在戳到周洁的医学之心了：“不是，他们既然知道恶疾，为什么还要结婚生子？”
nbsp;nbsp;nbsp;nbsp;大长公主握着周洁的手：“你这孩子看着温婉，也是个急性子。他们出生时与常人无异，直到子女都已成年才偶有身体不适，发病卧床不起时基本都有了孙辈甚至重孙辈。”
nbsp;nbsp;nbsp;nbsp;“大郸人寿数普遍不长，无法与飞来医馆里的人相比，戚修明、梅敬竹和晏敦，甚至郑国公和魏国公，在大郸都已经是高寿之人。”
nbsp;nbsp;nbsp;nbsp;“没人往攒恶疾方面想，只有贺延年发现这件事，之后就用意中人推托，此生不打算有子嗣。”
nbsp;nbsp;nbsp;nbsp;“他坦率，本宫也真诚，因为本宫无法生育，两人觉得既然如此，那就惺惺相惜一起过日子，至于孩子，领养也好，收养也行，以后再说。”
nbsp;nbsp;nbsp;nbsp;“啊？”周洁楞了，“大长公主您为什么……”
nbsp;nbsp;nbsp;nbsp;“你知道石女么？”大长公主感受过飞来医馆医护们的照料和关注，所以才愿意说这件事。
nbsp;nbsp;nbsp;nbsp;“知道，”周洁听完心里乱糟糟的，“所以，你们同意赐婚，贺延年可以当众说意中人就是你。”
nbsp;nbsp;nbsp;nbsp;“是，这些事我们是在父皇面前仔细商谈的。但七妹不知，一直闹，”大长公主叹气，“自从父皇知道本宫是石女，十二岁以后就把本宫当皇子养，练得可上阵杀敌，也可主持殿试。”
nbsp;nbsp;nbsp;nbsp;“这里的辛苦只有本宫自己知道，但七妹却觉得父皇太偏心，独宠本宫一人，什么好的都是本宫的……”
nbsp;nbsp;nbsp;nbsp;周洁点头，腹诽那什么七妹公主一万字脏话，那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幸福机会！
nbsp;nbsp;nbsp;nbsp;大长公主又握住了周洁的手：“长信宫内的事，是非对错背后都是权势和利益，只是贺延年无辜受累，背上恶名，还被七妹的阿娘处了私刑。”
nbsp;nbsp;nbsp;nbsp;周洁努力忍住骂脏话的冲动。
nbsp;nbsp;nbsp;nbsp;大长公主的语气虽然平和，但也难掩愤怒：“七妹是她流了六胎以后才有的女儿，她恨贺延年入骨，恨本宫，恨父皇。”
nbsp;nbsp;nbsp;nbsp;“要不是郑国公闻讯赶去救人，贺延年已经死了。”
nbsp;nbsp;nbsp;nbsp;“父皇权衡之下废了赐婚的圣旨，夺了他的功名，此生不得为官。这是本宫对他的亏欠，也是长信宫对他的亏欠。”
nbsp;nbsp;nbsp;nbsp;“为了后宫安稳，郑国公对外宣传贺延年病死。”
nbsp;nbsp;nbsp;nbsp;“因为贺延年一事，文德殿吵翻了天，表面上是为了人间正道，内里都是为了更多的名利。”
nbsp;nbsp;nbsp;nbsp;“……”周洁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听这些，只能默默骂人。
nbsp;nbsp;nbsp;nbsp;“郑国公把他接回府中，用了大半年时间才把身体养回来，重金聘他做幕僚，一是他真的有才，二是怕他愤懑难当被奸人所用，做好了养他一辈子的打算。”
nbsp;nbsp;nbsp;nbsp;“他意志消沉，一计不出，一言不发，与其他幕僚的关系极差，轻则争执；重则动手。”
nbsp;nbsp;nbsp;nbsp;“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旁人对手？好在其他人知道他大病初愈，动手也只是点到即止。”
nbsp;nbsp;nbsp;nbsp;“直到有一日，府中设宴饮酒玩投壶，贺延年的双臂落了病根，投壶玩得很差，一直被罚酒，喝到后来都神智不清了，从投壶改成射壶。”
nbsp;nbsp;nbsp;nbsp;“刚好本宫、郑王和魏王从此间经过，如果不是本宫躲得快，也就无今日之事了。”
nbsp;nbsp;nbsp;nbsp;“满座皆惊，贺延年当时就被押进柴房里锁起来，按大郸律，刺杀、刺杀未遂或误伤皇室，皆是死罪。”
nbsp;nbsp;nbsp;nbsp;“本宫等他清醒以后，明确告诉他，本宫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过去恩怨一笔勾销，留在这里当好幕僚。”说到这里，大长公主停顿片刻。
nbsp;nbsp;nbsp;nbsp;周洁听着听着，觉得时间过得既慢又飞快，大长公主与贺延年的故事太曲折起伏了。
nbsp;nbsp;nbsp;nbsp;“三个月后，边境战事骤起，大郸不得不联合起来对抗战争。”
nbsp;nbsp;nbsp;nbsp;周洁听大长公主说了许许多多，才知道大郸的战事非常多，好不容易各边境都平定下来，大长公主带伤回国都城，郑国公大病一场，魏国公有一年半都在养伤。
nbsp;nbsp;nbsp;nbsp;大长公主的身体时好时坏，未能护住赵鸿的阿娘，始终心存愧疚，所以听说赵鸿要被送出国都城的消息，与郑国公魏国公一起寻摸可以随行教导的老师。
nbsp;nbsp;nbsp;nbsp;真正出行的那日，将赵鸿抱上马车的就是贺延年。
nbsp;nbsp;nbsp;nbsp;虽然他不打算生儿育女，但真心喜欢孩子。
nbsp;nbsp;nbsp;nbsp;国都城万胜门外，贺延年抱着赵鸿坐在马车里渐渐行远，大长公主站在高高的城门上，知道这一别死生不再相见。
nbsp;nbsp;nbsp;nbsp;大长公主说完，眼神和脸庞都没有任何微小的变化，但周洁能看出她内心的感慨和喜悦。
nbsp;nbsp;nbsp;nbsp;急诊是个一天看尽悲欢离合的地方，周洁当“树洞”听病患和家属心事也很多年，就连在大郢都能为贵女贵妇们排忧解难，现在……只有“词穷”二字。
nbsp;nbsp;nbsp;nbsp;“树洞”也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