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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荒唐！里里外外的荒唐！

nbsp;nbsp;nbsp;nbsp;“文件下来了，分到了东文。”我把手抽出来，去拿桌上的豆沙包，“我来和你道别。”

nbsp;nbsp;nbsp;nbsp;杨斌低着头，追问道：“什么时候？”

nbsp;nbsp;nbsp;nbsp;“明天，早上的车。”我咬了一口豆沙包，里面的馅热得烫舌头，但这次我没扔掉也没吐，“以后见一面就难了。”

nbsp;nbsp;nbsp;nbsp;“东文才多远！”杨斌声音突然拔高，吓得我一抖，他站起来，插着腰左右挪了两步，然后又坐下，“非去不可吗？”

nbsp;nbsp;nbsp;nbsp;我不知道这个qu;非qu;当什么讲，明明是他要放手，明明是他家人在侧，明明是他说不再见了，明明是现在难道是要绑着我给他做小吗？

nbsp;nbsp;nbsp;nbsp;三年了，我才真正看清了这个男人。

nbsp;nbsp;nbsp;nbsp;“上头定的，我没根基，在哪都一样。”我没和他讲，其实组织给了我两个选择，我主动要了更远的那个。

nbsp;nbsp;nbsp;nbsp;杨斌沉默了，他抱着头，把脸埋在双腿之间，像一个鸵鸟一般，我坐在他旁边，一口一口嚼着他老婆做的豆沙包，讲实话，比小店做的好吃。

nbsp;nbsp;nbsp;nbsp;第二天一早，我独自来到车站，在检票口又看见了嫂子，她还是穿着那件红袄，站在人群里头甜腻的笑。杨斌站在她身后，如同凶悍挺拔的旌旗，朝我招了招手。

nbsp;nbsp;nbsp;nbsp;“你斌哥真是，半夜才和俺讲你要走，早知道昨天留你吃饭。”嫂子把一个藏蓝色的布包塞到我怀里，里面裹着一个四方的物件，“给你包了点饺子，记得路上吃了，哪有出远门不吃饺子的。”

nbsp;nbsp;nbsp;nbsp;我感觉鼻腔发酸，哽着嗓子说：“谢谢嫂子。”

nbsp;nbsp;nbsp;nbsp;“客气啥，都是一家人。”她手抹着衣角，“过年回来，俺给你做豆包。”

nbsp;nbsp;nbsp;nbsp;二

nbsp;nbsp;nbsp;nbsp;东文和老家离得不远，坐火车要七个多点。我从车站出来，看见有辆警车停在路边，车旁站着一个人，他叼着烟，手里拎着一块纸壳糊的牌子，上面写着：接赵自立。

nbsp;nbsp;nbsp;nbsp;坐的时间太长，我的腿蜷得发麻，只能拖着编织袋一瘸一拐地走过去，那人看见我先扔了烟，然后热切的问：“需要帮忙吗？”

nbsp;nbsp;nbsp;nbsp;我愣了下，然后自我介绍，“我就是赵自立。”

nbsp;nbsp;nbsp;nbsp;他看向我的腿，表情有点惊讶。

nbsp;nbsp;nbsp;nbsp;“麻了。”

nbsp;nbsp;nbsp;nbsp;他挠挠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叫郑长青，东文本地人，咱俩以后是同事。”

nbsp;nbsp;nbsp;nbsp;“那还要拜托你多照顾。”我坐上了副驾驶，把腿使劲往前伸。

nbsp;nbsp;nbsp;nbsp;“腿够长的。”郑长青松了离合，可能是因为太快，车熄火了，“见笑了，刚学会，你是我的第一位乘客。”

nbsp;nbsp;nbsp;nbsp;后来打了三次火，车才缓慢地动起来，我紧靠着座椅，大腿绷得快要抽筋，郑长青看了我好几眼，我装作不知道，一直在看窗外的风景。

nbsp;nbsp;nbsp;nbsp;“咱们市局人不多，后头就是家属院，局长听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申了一间房，可以让家里人过来。”

nbsp;nbsp;nbsp;nbsp;我偏着头，忍着泪。我的家里人有了新家，跟不过来了。

nbsp;nbsp;nbsp;nbsp;“没有对象？”郑长青把手搭在换挡杆上，他应该是看过我的材料，知道我是个孤儿。

nbsp;nbsp;nbsp;nbsp;“没有，我就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长这么好看没对象？”郑长青哎呦了一声，“没事，让我女朋友给你介绍介绍，她是老师，学校里有好多姑娘。”

nbsp;nbsp;nbsp;nbsp;我只能点点头，郑长青把车窗摇下来，风吹在窗框上呜呜响，他指着远处，“来了东文先看看海。”

nbsp;nbsp;nbsp;nbsp;我顺着他的手望出去，那是我第一次看海，颜色比天空深，浪打在石头上炸开水花，不知怎么，我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nbsp;nbsp;nbsp;nbsp;他看见我哭了赶紧把车窗摇上，从兜里掏出一块红色格纹手绢，“风流眼啊？赶紧擦擦，不然脸被风扫了可痒。”

nbsp;nbsp;nbsp;nbsp;我攥着那块手绢摁在脸上，把眼泪都抹净，然后叠起来，“我洗了后还你。”

nbsp;nbsp;nbsp;nbsp;“送你了，这边风大，你这个毛病估计得常犯，没个手绢以后出现场成花脸猫。”郑长青哼起歌，是邓丽君的《漫步人生路》，以前杨斌也总唱，他爱邓丽君爱得死去活来，我们为此还买零件做了一个半导体，吃饭的时候放，工作的时候放，收拾家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时候也放。

nbsp;nbsp;nbsp;nbsp;三

nbsp;nbsp;nbsp;nbsp;东文市局比我想象中要气派，听说是以前留下的日本房改建的，和老家的完全不一样。郑长青带着我四处参观，但其实整栋楼里只有两层在使用，我们出了这个屋又进了那个屋，没见到几个人。

nbsp;nbsp;nbsp;nbsp;“大中午大家都不在。”郑长青从容地走进局长办公室，拿起桌子上的钥匙交给我，“走，带你看看新家。”

nbsp;nbsp;nbsp;nbsp;新家的大门上拴了把铁锁，和农村大院一样，郑长青让我亲手把锁拿下来，算是让房子认主。

nbsp;nbsp;nbsp;nbsp;“太仓促了，今天钥匙才来，家具什么都没准备。”郑长青撑在门口的墙上，“没事儿，周末我陪你弄，这两天先在我那凑合凑合。”

nbsp;nbsp;nbsp;nbsp;我有点恍惚，毕竟我和杨斌也是从凑合凑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