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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吴升却越来越像个没事人,时不时跑来剧组请吃饭。只是没人乐意和他吃饭。索性,他就包了几回剧组的盒饭,然后跑到主演群里,拉着导演、副导演,还有一头雾水的编剧老师一起吃。几回下来,蒙音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要融入他们这个集体。
nbsp;nbsp;nbsp;nbsp;但她也没什么功夫去仔细琢磨吴升的行为逻辑,因为芸芳殿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nbsp;nbsp;nbsp;nbsp;这是宋芙早期最重要的心路历程,重要性堪比含章殿的时候李恪亲手杀了二皇子对她的冲击。这一时期也是李恪最重要的情感转变期。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在宋芙的悲痛欲绝中,他发现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意义。
nbsp;nbsp;nbsp;nbsp;“说意义可能并不准确你们可以理解为他知道自己今后想要做什么了。不是简单当个太监首领、混到职业生涯顶端。宋芙想要什么,或者说,帮助宋芙得到她想要的,成为他人物发展的主要驱动。”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和蒋羡坐在殿内四四方方的台阶上,捧着剧本,抬头听蒙音拆剧情细节。
nbsp;nbsp;nbsp;nbsp;不远处,灯光师傅带着几个助手,挨个帮他们踩一会拍摄的位置。
nbsp;nbsp;nbsp;nbsp;伴随情绪的递进,光从什么方向打过来、打在哪里、打多少,其实都是有讲究的。每场戏都是这样,汇聚着几十人、甚至数百人的努力和心血。
nbsp;nbsp;nbsp;nbsp;“这个阶段难度不小。你们要做好准备。”
nbsp;nbsp;nbsp;nbsp;“虽然是个宫廷言情戏,但我们还是要尽力完成一段完整的人物弧光。这个任务只能交给你们。”蒙音笑道,语气比前一刻不是那么严肃了,似乎想在开拍前缓和下气氛。
nbsp;nbsp;nbsp;nbsp;其实不用蒙音提点,梁以曦也知道这场戏的难度应该会是自己做演员以来最大的。
nbsp;nbsp;nbsp;nbsp;她需要经历一次怀孕,一次被流产,她需要匍匐在皇帝脚下请求他留下这个孩子。只是皇帝充耳不闻,他高坐权位,冷眼旁观。这样的女人于他而言,并无什么特别。一旦触及到任何旁的,都是被第一个抛弃的。
nbsp;nbsp;nbsp;nbsp;这对宋芙来说,是一次彻底的幻灭和坍塌。芸芳殿的温情只能存在于芸芳殿,出了殿门,就是皇权的窒息与冷酷。所有少女时期的不谙世事、清高与幻想,这个时候,通通化为灰烬。
nbsp;nbsp;nbsp;nbsp;“这件事里李恪是距离最近的人。”
nbsp;nbsp;nbsp;nbsp;蒙音指着几步外三个人的站位,转身面朝蒋羡道:“这个距离,不是单纯的物理距离。虽然你确实就站在皇帝身后、几次也想过去靠近宋芙——更重要的,是心理距离。”
nbsp;nbsp;nbsp;nbsp;“明白我说的吗?”
nbsp;nbsp;nbsp;nbsp;马上就要走第一场试拍,灯光师傅记好位置后,场记上前标记场镜次。道具师傅已经把皇帝桌案前的一摞明黄折子堆到地上,又将一盏茶备在一旁。
nbsp;nbsp;nbsp;nbsp;听到蒙音问的,蒋羡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视线和皇帝的扮演者一起投向那叠精心布置的散落折子。
nbsp;nbsp;nbsp;nbsp;傍晚的光景,自然的光线从殿内一侧窗棱下笔直照进,好像一柄透明的匕首。只是因为周山四月的暮色潮湿清浅,一瞬间又如同降落的翅影,单薄虚幻,仿佛一切都是梦境。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也走神去看。
nbsp;nbsp;nbsp;nbsp;不知为何,那个时候,她感觉心跳有点加速,是熟悉的开拍前的紧张和担忧。
nbsp;nbsp;nbsp;nbsp;这场戏劳动太多人了,又是大戏,不紧张不可能。
nbsp;nbsp;nbsp;nbsp;“是和宋芙的心理距离”
nbsp;nbsp;nbsp;nbsp;蒋羡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他们科班出身的字正腔圆,还有本人的特点,声线不是那么亮,有点低,气质沉着又阴郁。
nbsp;nbsp;nbsp;nbsp;“宋芙太痛苦了,他帮不了她。”
nbsp;nbsp;nbsp;nbsp;蒙音点点头,没立即说什么,只是等着他。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也去看蒋羡。
nbsp;nbsp;nbsp;nbsp;蒋羡没想到,神情有些微的怔愣:“我”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叹气,她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混杂情绪,难过、气愤,还有一丝极细微的哀怨。
nbsp;nbsp;nbsp;nbsp;复杂的心绪在开拍前进入角色的一瞬抽丝剥茧,如同被撞击的冰川,找不到裂缝,但裂痕已经发生。
nbsp;nbsp;nbsp;nbsp;她低声对蒙音说:“是和权力的距离。”
nbsp;nbsp;nbsp;nbsp;“那个时候,应该是李恪第一次尝到皇权的恐怖。只要皇帝发一句话,宋芙就可以留下那个孩子,但从始至终,皇帝都没说话。”
nbsp;nbsp;nbsp;nbsp;蒙音点点头,想了想,她说:“含章殿的时候,你不是不理解李恪最后为什么还是要杀了二皇子吗?”
nbsp;nbsp;nbsp;nbsp;话题突然牵开,两人俱是一愣。
nbsp;nbsp;nbsp;nbsp;蒙音笑着说:“因为,最早就是这次,李恪产生了弑君的想法。”
nbsp;nbsp;nbsp;nbsp;“对权力最底层的他来说,无异于弑神。”
nbsp;nbsp;nbsp;nbsp;“因为宋芙太痛苦了,站在皇帝身后的几个瞬间,他是想做的。他也能做到——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nbsp;nbsp;nbsp;nbsp;“之后整整十年,这段不仅是宋芙的噩梦,更是李恪的噩梦。弑君的念头是在一次次噩梦里练习的。诛杀皇子就是一次现实。”
nbsp;nbsp;nbsp;nbsp;“我一直觉得,弑君的念头相比触摸权力,对李恪的人物成长来说,更具震撼力。”
nbsp;nbsp;nbsp;nbsp;梁以曦看着蒙音,眼神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