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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靖逸心里头骂娘,却是屈膝伏身跪下去,“顾相,请。”
谁人不知“将军三箭平吴山”的故事?
那是民间传闻里的真英雄,百姓心里的武神下凡,朝中那些自诩清高的文官,背地里不知递过多少帖子想拉拢他。
这位军爷从不赏脸,连董太师的寿宴都敢缺席,但这么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却在权相的车前下跪,心甘情愿地低下头颅。
顾怀玉踩上裴靖逸膝盖时,周围顾党官员的表情精彩纷呈——不是震惊于将军下跪,而是震撼于相爷连这样的猛虎都能驯作踏脚凳。
顾党官员脸上的震惊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按捺不住的亢奋。
连董太师都请不来的人物,今日竟在相爷面前低头?
这说明什么?
到底还是相爷更胜一筹,跟对人了,这是他们此刻唯一的想法。
沈浚立在人群的正中,今日他新换了一袭官袍,更衬得清逸俊秀,但此刻双手在袖中无声地扣紧。
但凡长着一对眼睛,都能看得出顾怀玉与裴靖逸之间的剑跋扈张。
裴靖逸浑身的肌力绷紧,却始终没挣脱开踩在他身上的那只脚。
更刺眼的是,顾怀玉踩着他膝盖时,那传闻里的铁血将军,还下意识抬手虚护一把,像是怕人摔着。
“下官参见相爷。”
顾怀玉脚尖一落地,沈浚大步上前,捧出早已备好的暖炉。
顾怀玉颇为意外扬眉,他接过温烫的暖炉,边向前走边问:“事情办得如何?”
沈浚落后半步随在他身后,“按照相爷的章程,城中寺庙道观已腾出一半的厢房,棉花已送到织造坊,令人连夜赶制冬衣……”
顾怀玉微微地点头,见他不说又问:“减税呢?”
“崔尚书称此事需相爷亲自去一趟户部。”
沈浚说罢,忽听“铛”地一声响,他转头横去一眼。
朝中的文官入宫皆是乘官轿,都堂门前不设拴马柱,裴靖逸竟将马拴在牌坊下的石碑。
那可是刻录大宸历代宰执名讳的石碑,由太祖皇帝亲立,在此历经两百年的风光。
沈浚从前见武官失仪,总是能宽宏大量,他堂堂中书令,何须跟一介武夫计较。
可此刻翻涌在胸口的,却是某种更为尖锐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不必理他。”
顾怀玉停在廊下,“减商税的事你不必再管,本相亲自来办。”
沈浚颔首浅笑,“相爷辛苦。”
顾怀玉踏入都堂,还未落座,沈浚便快步迎上来,将一方锦垫铺在紫檀椅上,铺得细致又郑重。
桌案的奏章都按朱批颜色分好了类,沈浚奉上一盏青瓷茶盏,盏沿温热刚好,语气亦温和得恰到好处:“太医添了川贝枇杷,润肺止咳,相爷试试。”
这般殷勤周到的模样,与那位向来谨慎持重、不苟言笑的中书令判若两人。
顾怀玉眸光一暗,不对劲。
沈浚俯身将茶盏搁在他面前,不动声色问:“裴将军怎么跟着相爷?”
顾怀玉瞥向裴靖逸,裴靖逸抱臂斜倚在廊柱,闻言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弧度,等这位权相要如何解释他的存在。
“裴将军……”
顾怀玉轻描淡写地说:“倾慕本相的才干,前几日跪在寝房,死乞白赖地求着要做本相的人。”
裴靖逸笑意僵了半瞬,缓缓眯起眼眸,这倒也不算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