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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做的?谁给你下的毒?”周原手紧攥在温衍腕间,浑身僵硬着连“陛下”都忘了喊,嘴唇止不住颤着,“楚复,是楚复对不对?”
周宴被“下毒”这两个字眼吓狠了,怔怔看着楚怀瑾。
这几日他几乎没合过眼,楚怀瑾赐给他爹的那一口“天子恩”,斩断了两人所有的情分,也斩断了他们周家的生门,他太恨了,千百次想要用楚怀瑾的骨血为他爹在黄泉开路。
可如今,他爹完好地站在自己眼前,而那个赐了“天子恩”的小皇帝,却穿着一身白衣,脉搏虚沉,连呼吸都成了一种负累。
“我要杀了他。”周宴说着就逼红了眼眶往外冲去,被萧衡一拉拦住,叹气道:“现在不是时候。”
“等?又要等!”周宴看着楚怀瑾苍白的侧脸,咬着牙几近哽咽,“云楚等得起,我们等得起,那小瑾呢?”
“我们就是等太久了,才让他陷在这样的境地。”周宴颓败地垂下眸子,几丝乌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至颈间,低声自喃道:“我早该发现的,我早该发现的……”
是他把楚怀瑾丢下了,在楚怀瑾走马上殿的那一天,所有人就都把他丢下了。
各自独善其身,心知这人心鬼蜮、笑脸魍魉的庙堂,比那刀山剑树的阴司污浊更甚,看着他爹一颗赤心扎了进去,看着誉国公、严尚书拼死谏言,看着他们被赐死、尸骨无存……
“小瑾你别怕,别怕,庭璋哥哥一定会给你讨到解药,你别怕,再等一等……”
周宴没有抬头,他不敢看楚怀瑾一眼。
这人从小就慈仁,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一做错的,便是生在了这皇城。
世人都说托生于帝王之家,前世该修了怎样的大德,积了怎样的大福,可周宴却觉得,大抵是前生有罪,才叫他来这皇城赎罪来了。
“这么多年过去,怎么还是这性子。”温衍伸手极轻极慢地拍了拍周宴的肩膀,轻声一声,“像夜探宁心殿一样,也要闯一闯那王府吗?”
周宴心头都有些发苦,这样一个人,前生又能有什么罪过呢?
“楚复一个人不足为惧,但这朝堂没有几多能用的人了。”萧衡肃声道,“要斩草除根,光凭我们几个是不够的。”
“子桓,你的意思是?”周原皱眉开口。
“等。”萧衡曲指在桌上轻轻一叩。
“等你的青衣军?”
萧衡颔首,“我让徐亮调派一支精锐前往京都城,避开楚复盯防走水路,漠北冰封,水路纵横不说,临江雾气也重,楚复即便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这么点兵马够吗?”周宴问道。
“徐亮带精锐先行,马伯超会率兵马走官道压境。”萧衡以手做笔,在矮桌上圈画两下,“楚复不是昭告天下说我萧衡挟天子起兵造反吗?那我就起给他看。”
“此法不通,大军压境声势浩大,除了楚复外,漠北境外也会听到风声。”周原摇了摇头,“边境空城,外敌虎视眈眈,你、徐亮和马伯超都不在营中,一旦举兵趁虚而入,我们就是内忧外患。”
“师父,我们不是要攻下京都,目的只有一个楚复。”萧衡在桌上边角处重重一点,“所以不需要马伯超率领的大军,只要那支精锐和‘率领大军起兵造反’这个消息。”
“用假消息制住楚复,瞒天过海给徐亮铺路?”周原沉思了一会儿,心头还有些顾虑,“攻心计倒是能拖住一时,只怕时日一多,楚复难免生疑。”
“所以我们快攻。”萧衡直接了当道,“大军攻城本就不是易事,粮草、线路、兵马均需盘算,楚复自知他底下的人敌不过我青衣军,定会有所防范,不急于一时,而我们要赌的就是这个‘一时’。”
“还有一个人,需得师父去请一请。”温衍指尖冰凉,萧衡一边说着一边徐渡内力给他。
“谁?”
“项鹤将军以及他的项家军。”萧衡道。
周原手一顿,多年未提及的名字,被萧衡云淡风气提了一嘴,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当年楚怀瑾初上任将将五年,在楚复的授意下,项鹤的官职一降再降,最后心灰意冷解甲归田,项家军自然追随他们的元帅,至此云楚“南项北萧”的军马布局破裂,只剩下一个萧家的青衣军。
那时楚复朝中地位还不稳,右相、誉国公、严尚书一心想要匡扶楚怀瑾上正道,所以来不及将“项家军”斩草除根,一拖拖到了现在。
“本该朕亲自去请才对。”温衍有些歉意地说,恰巧周宴递过一杯新茶,温衍笑着抿了一口:“只怕还未走到跟前,便被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