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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门的门房还打着哈欠,见徐昉过来,称一声“大少爷早”,便习以为常开了门。这些年大少爷时常清早出门,他早已见怪不怪。
门外几十步马车已停好。徐昀先钻进去更衣,不多时,她探出头来笑盈盈向徐昉道:“好了。”
徐昉登上车,徐昀已穿戴齐整坐好。马车行动起来,碾过石板路,车轮声辘辘响起。
徐昀抬手理了理发髻上的束带,“方才随手系上,你看看歪了没有?”
徐昉点头,“甚好。”他目光忽瞥向徐昀的手腕,眉头一皱提醒道:“怎么镯子还戴着。”
那日徐昉嘴上说不买,结果出了书肆还是跟着徐昀进了金银铺子,最后又把身上一个玉扳指添给掌柜,给她打了个实心的万字花镯。
徐昀一见,呀了一声,忙褪下镯子来,揣进怀里。“起得晚了些,急着出来给忘了。”说着又左右检查一番,确保全身上下再无不妥。
玲珑台在城东,从徐家所在的城南过去,要穿城而过,花好一顿功夫。徐昀打了帘子往外瞧一眼,街上早市正热闹,人声嘈杂。她却叹一声,放下帘子,向徐昉道:“圣驾下个月来,这些地方可就要清场了。”
“父亲才来了书信,说圣驾就要到南平,为着迎驾恐怕又是大半个月不能回家。他还叮嘱了说这些日子可不要往人堆里凑,免生是非。”徐昉应着。
徐昀却仰起脸来一笑,“父亲上南平赴任这些日子,咱们过得多松快,有什么不好。”
“你真是...”徐昉无奈摇头,“我也是太纵你,这种时候还往外跑,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徐昀眨眨眼,笑应了,心下却想,从小到大,哥哥这句“最后一次“不知说了多少回,可哪次不是经不住她软磨硬泡?
车行了快三刻,才到玲珑台。这玲珑台是仰州最大的戏院,费些时间过来也是值得。二人进门,便有伙计笑嘻嘻迎上来:“二位公子来得早,今儿日场演《浣纱记》,要午时才演。二位可要用些茶点?眼下散座小间都还空呢。”
徐昉点头,“备几样点心,我们坐二楼小间。”
伙计应一声,领着二人往楼上去。徐昀跟在后面,心里却不大痛快:从前以小姐身份看戏,就只能憋在楼座;如今好容易扮了男装出来,哥哥偏还要选这斜对戏台的屏风间,不许她去凑散座的热闹。
到了二楼,伙计将他们引到第二排。徐昀忍不住开口:“那最前头的没人,怎么不坐那里?”
伙计打个千道:“小公子不知,那座头一晚已订出去了。”
徐昀失望点头,只得坐了。待伙计退出,她便嘟囔起来:“坐这也罢了,偏又演的是《浣纱记》,早看了许多遍了。”
徐昉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不作声。元锦一旁看向徐昉,窃窃笑道:“大少爷倒是爱听《浣纱记》。”
徐昉盯他一眼,却漫不经心道:“要看也不是这看。”
徐昀并未在意二人说什么,恰巧茶点上来,她立刻拈了块杏仁酥送到嘴里。早起一路过来,她还没顾上用早点。
等开戏百无聊赖,徐昀伏在栏杆边上,咬着酥往下看。楼下客人渐渐多起来,声音也嘈杂了不少。有大声聊天的,有为争个好座脸红脖子粗的,跑堂的端着茶盘在人群中穿梭,活脱脱一幅市井百态图。徐昀看得津津有味,倒比那正经戏文还有趣些。
转眼时间已近开场,隔壁雅座仍空无一人。徐昀往那边频频转头,暗忖若那订座的人迟迟不来,倒可央哥哥换去前排。
思量间,徐昀的目光却微微凝滞。
她无意间朝门口扫了一眼,见一个高挑身影缓步而入,身后跟了个身量相似的男子。这二人并不似寻常富家公子穿红着绿,都只穿深色衣裳,气质却在闹哄哄的大堂里格外不同。店里几个伙计急急忙忙迎上前去,他们交谈片刻,伙计便将那二人往楼上领。
然而,随着那身影向这侧楼梯接近,徐昀的眉越蹙越紧。她不禁站起身来探头张望,定睛仔细瞧去。
那人双手执扇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上楼来。虽换了身靛蓝色的衣裳,看上去倒是沉稳庄重,但一双凤眼似笑非笑打量周遭时,那神态让徐昀感觉熟悉非常。
怎么又是他?
徐昀猛地收回身子,凌乱地坐回原位。几人已转过楼梯转角,再走几步便是她这边。她心里一阵发慌,拖着椅子往角落里挪了挪,背过身去。
“千万别往这边看...”她在心里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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