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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并不张扬,墙头两株槐树恰新叶出头,一旁当真有玉兰与之枝丫交叠,茸茸花苞粒粒分明。一张小匾上书“青涛院”三字,匾下,子屏正含笑相迎。
“二位公子好,”子屏打个千,“请随我来。”
二人回礼跟上。甫一入门,便有幽香扑鼻,一进的小院里,花木葳蕤、绿意盎然。
“还算雅致。”徐昀小声啧了一句,眼睛却四处转着打量。
要进正厅门时,她的目光落在门口一副联上,日光斑驳间,木牌上的字迹亦微微模糊,叫她凝神读起来。
新巢泥落芹边认取去年王谢燕,古瓯雪沸盏外读遍今岁桃杏诗。
她细嚼一回这恰写春日即事的对联,微微颔首,心下想二十余字所言之象,心驰神往起来。
“公子来得好准时。”
脑后的人声叫她一下子从沸雪煮茶的意境里抽神,胸口莫名一紧。
此时徐昉已走进门去,她不得不缓缓转身。
谢持简正站她身前,一袭水天青色的直裾落落垂下,并没有过多藻饰,微风中衣摆轻扬,颇有点古风。
徐昀忽觉得自己这身新衣裳十分刻意,不如此人天生一种风流道骨。可见着这身打扮未免也太居家随便,她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公子…好。”
抬眼时,她不由自主留意到他右边额角处的伤痕,虽已结痂,仍是显眼。这倒是白璧微瑕了,徐昀忖着。
她忽察觉盯着人看实在不礼貌,忙解释道:“你这伤,可好些了?”
谢持简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轻轻一笑,抬手撩了撩鬓边的头发,略一偏头,将伤疤掩入发丝之间。
“无妨,小伤罢了。”
徐昉此时踱步到了门前,来向谢持简见礼:“谢公子,我们本该上午就到,谁知有事绊住了脚,公子万勿见怪。”
他看一眼徐昀,“我这弟弟已催了我半日,何不快拿那拓本出来,让他一观?”
谢持简倾了倾身,向徐昀凑近些许:“小公子可算来了,再不来,那拓本要放得发霉。”
他继而抬手一引,徐昀顺着就抬步迈进内厅。
内厅也十分小巧,紧凑地摆了些家具陈设,角落中,一张古朴的案几上,一叠油墨犹新的拓本早已放好。
“我这地方小,小公子若不嫌弃,便在这里临吧。”谢持简铺开纸,往旁边一让。
徐昀早已捧起那拓本,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个雄角奇出的小字,不禁叹道:“这是真魏碑!”
“快谢过谢公子吧。”徐昉提醒。
徐昀这才把手中拓本搁下,对着谢持简就要福身,然而手方搭在腰间,便惊觉出错。她忙撤手,改作了个长揖。
垂首间,她不禁心下惶惶,生怕抬起头来见着对面那人起疑的脸。
然而那人仍是方才神色:“小公子太客气了。徐兄这两日没少夸你字写得好,我可要在此观摩观摩。”
徐昀急向徐昉投去求助的眼神。徐昉立时会意,走近谢持简身边,揽了他的肩道:“我这弟弟有人在侧就写不好,咱们先到院里去坐,待他写来。”
谢持简被他推走,却还不忘搁下一句:“小公子这身衣裳好看,可别叫墨染脏了。”随而将门带上。
见二人出去,徐昀松口气,并想:此人算有眼光。
她往椅子上坐了,不急动笔,却端详起桌上的陈设。松烟墨与澄心堂纸虽贵,倒也不算稀罕;而那砚却一看便知是上品的歙州砚,琢磨得极细腻温润,盖上竟还是螺钿嵌的花鸟纹,左右看来莹莹生辉,鸟雀如活物一般。
那砚已微微凹陷,想是主人常年所用之物。徐昀不禁啧啧称奇,却因其已盛了墨,没法拿在手中把玩。
她终把目光收回,提笔蘸墨,聚起精神,一笔一画地在纸上临起来。
写了几行字,她手腕微微发酸。正搁笔间,却听外边隐隐人语之声传来。隔得太远,她耳朵里只飘进“贪墨”“漕运”“戏班”这样的字眼。
她这才忆起,那日医馆,那谢持简从火场里拿出的字条,和哥哥说的贪墨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