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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菁垂头丧气地走在大街上,他眼圈乌青,唇色发白,眼前恍恍惚惚,看啥都不是滋味。
他是偷溜出来的,他本没染风寒,前日与周怀晏一同喝药,便一齐染上了,剑盟的大夫一定是个庸医。
说到底,都赖周怀晏这个瘟神。
燕菁抽了抽鼻子,鼻子堵塞上了,连街摊上近在咫尺的小笼包香甜的气味都闻不着,他越想是越生气,怀里揣着从周怀晏那儿偷来的银子,转头找大夫去了。
大夫见他穿戴不俗,凤表龙姿,把了脉后也不客气,一张药方要价老高,燕菁出手也很大方,结账时看也不看,挥手便将兜里一张银票划出去了。
外寇连年来犯,世道本就不太平,他行事高调,又无心机,很快就叫人盯上了。
他在街上才逛了盏茶的功夫不到,身后就跟了一长串的人,卖小吃的,卖玉饰的,卖胭脂水粉的,商贩、货郎、牙婆、乞丐儿,争相跟随追捧他。
燕菁脑子本就有些迷糊,被人群簇拥着,又经他们左一嘴右一嘴地夸,手中多少银票都散出去了,牙婆将最劣质的水粉往他怀里塞,瞧他一张脸生得粉雕玉砌,又随手掐了一把他嫩红的脸蛋,直说他是天上下凡的善财童子,给燕菁说得五迷三道的。
燕菁乐得听别人夸他。
他一条长街还未走到底,带出来的银子便花了个八九,跟随他的人见状也便散了,燕菁左手挎着一竹篮的煎堆,右手吊着一串胭脂盒子,手里握了泥人面人,糖葫芦糖画,折扇画卷,抽不开来,原本身后还背了把瑶琴,琴坊的老板追着塞给他的,他嫌重,索性没有要了。
他心中不免感叹,此行不虚,这可比在周怀晏的院里待着快活多了。
不想他才出了街道,刚拐进巷口里去,新的麻烦很快找上了门。
他低头朝前走,有人堵着他去路,他往左,那人便往右,他往右,那人便往左。
燕菁困惑地抬眼,眼前的男人生得断眉,三白眼,阔口大面,一身匪气,冲他咧嘴一笑。
燕菁:“借过。”
男人:“你是哪家的富贵公子,不带随从便溜上街来玩么?”
燕菁闻言警惕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男人打了个哈哈:“你就甭管我怎么知道,如今世道可不太平,不带随从上街可不行,公子可有打算雇一个吗?”
燕菁还来不及摆手,他便率先道:“你看我怎么样?”
燕菁眨了眨眼,仔细看他,又嫌弃地拧紧眉头来:“你不行。”
你生得丑,连别院里的护院都赶不上,周怀晏这人又重外貌,你连一只脚怕都迈不进他院里来,燕菁低头,偷偷腹诽。
男人也不在意,摊手道:“那你就借我十两银子花花。”
燕菁讶异地抬头:“我都不雇你了,为何还要给你银两,你难道是个乞丐?”
男人脸上横肉抽了一抽,撕破脸皮道:“公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既然你不愿雇我,那就要给我十两银子,不然这张漂亮脸蛋上挨个几巴掌可不好看。”
燕菁:“这么死乞白赖的?你果真是个乞丐。”
男人图穷匕见,再不废话,亮出袖中一把锋利匕首来,凶恶道:“给钱!”
燕菁脑子再迟钝也知道这回是碰上事了,忙认怂地摊开手臂:“好说、好说,喏,给你。”
男人摸遍了他的钱袋,也只倒出三枚铜板。
男人拔刀抵上他的脖子:“你敢骗我?”
燕菁苦着脸道:“没啦?我竟全花完了吗,那这些都给你,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