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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先帝临去前料定的那般:权力的巅峰,若要站稳怎么会没有生杀之事。
天后如此强势地压住了继承人的择选,在许多人眼里,就是过分的‘临朝独断’,在李唐的宗室眼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你一个外人,只能辅佐,如何能择选,甚至左右我朝天子登基之时?
故而待三月里,奉先帝灵驾西还长安后,必然会有一场远比此时剧烈的乱象。
应当是要走第二步了——
朝堂政令之权证明过了,接下来就是,掌控军队的权力,或者更直白的说,便是证明生杀予夺的武力。
这是最实在的一步,朝堂之上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是抵不过起兵的叛乱,照样只是锦缎之上的花纹。若是锦缎都没了,要再精美的花纹又有何用。
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
姜沃再次想起了李敬业,其实史册上,真是多亏了他这一‘送’,让朝堂天下看清了天后原来已经能够调动大军,莫敢不从——李敬业号称三十万叛乱,彼时的太后也能调动三十万大军去讨伐。
朝堂上的政治人物,是有原则和底线没错,但这底线吧,十分灵活。
说到底政治生态,多是唯强是从,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当有人一手能掌着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手掌着自己的前途荣华——那么,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正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甚至什么身份、性别、来历也都可以忽略。
待到那时,许多朝臣怕的不是武皇会登基,怕的反而是,没法及时搭上天后的船,上不到这条通天路。
而在这种绝对的力量之前……姜沃想起方才王神玉说的刘仁轨。
哪怕是刘相,在史册上太后废立皇帝、镇压叛乱、惩处朝臣之后,也只是递交了致仕之书,再有便是向太后进言重申勿做吕后之事。
然,也就如此了。
这便是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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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沃不知史册上的武皇,对于验证自己的军权,有没有过担忧。
但这一步,对此时的天后来说,并不如何担心。
在十六府卫中,她早些年便在提拔出身寻常的兵卫为低等统将,这些年稳扎稳打走到十六府卫中层,甚至偏高层的将领也不少。
比如她曾经亲自选的,当年跟着黑齿常之一起去江南西道,为时任巡按使的姜沃保驾护航的羽林卫张虔勖,以及后来跟随裴行俭去平突厥之乱的王孝杰、郭元振。
如今这些曾经的年轻羽林卫,都已然过而立之年,武将官职未必多高,但都握着一部分实实在在的兵卫。
譬如张虔勖,此时就在洛阳。
说来,洛阳皇城跟长安一般,北门的名字,都叫——玄武门。
当真是天选的,大唐政变专用大门。
张虔勖此时就在镇守洛阳玄武门。
天后之权已经扎扎实实深入到了军中。
当然,天后也知,这些人虽然是她一手提拔的,但并不一定全心全意的站在她这边。或许会为她诛叛乱,甚至诛宗亲,但究竟能为她做到哪一步,还有待验证。
而未来,也多的是机会验证。
此时此刻,让天后真正的放心的是——
“文成!”
洛阳城外,一身戎装,奉命归东都的安西大都护李文成,一跃下马来。
她身后的女兵们,也都利落跟随下马,整齐划一行礼:“见过姜相。”
而文成则直接上前两步,近身低声急问姜沃:“先帝驾崩新帝未立,天后临朝称制——如今朝上必大事多,你如何还出洛阳城来接我?”李文成前半句还带着焦急,后半句已经缓和下来。
姜沃既然能出来,说明朝堂局势,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果然,姜沃只是平和笑道:“上马车吧。素服我为你备好了。”
还在天子丧期内,文成自不能戎装入洛阳城。
文成原也是准备在驿站换过衣裳的,如今姜沃既然来了,文成就向副将再次交代了一番,早就安排好的亲卫驻扎城外之事,然后上了姜沃的马车。
两人说过文成暂离后安西都护府的军防安排,姜沃就细细打量文成半晌:“你一切都好?”
文成略有诧异,不知她怎么忽有此等担忧,很快答道:“很好。”
姜沃安慰颔首:她这么问是因为,史册上的文成,原是病逝于去岁,永隆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