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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婼并没有一上来便发难,这小娘子手持细绢团扇,穿罗衫戴珠翠,好一身富丽考究,先是跟郑家女儿打招呼,然后才看向蒲梦菱:“哪儿来的美人妹妹,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她口中话是寒暄话,眼中意却不似体贴意,半低着头,目光生生锁着蒲梦菱的脸蛋子,活像要学那衙门酷吏审讯犯人似的。
郑甘云冷笑一声,既是提醒也是警告:“人家是郇国公府家的亲侄女,是连大娘子都要仔细对待的贵客,与黄家姐姐却是没甚么干系。
看这日头,我那三哥也要放衙回家了,你该做什么便去做,少得冲撞了贵客。”
“时辰还早,我同姐妹们说几句话又怎么了。”黄文婼却听不懂话似的,固执不走,叫女使扶着坐下了。
她拿出一副热络的模样来,伸出手去拉蒲梦菱的手,又夸了好几句蒲梦菱长得好,随后话音一转:“啊呀……听两位妹妹说蒲娘子是名门贵女,怎么手却这样粗糙?”
蒲梦菱稍稍曲起手指:“从小学了岐黄之术,瓶瓶罐罐折腾得多了,手上皮肤便不似各位娘子柔嫩。”
蒲家于医学一道素有家传,蒲梦菱能有今天的学识技艺,并不是摆弄着玩玩的,而是当真要下苦功。
既下苦功,便免不得要亲手采摘草药,制药炼丹,再加上握着杵子研磨药粉,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日积月累,她指腹、虎口与手掌三丘便生出一层薄薄细茧。
虽也是细白漂亮的手,摸上去却比不得寻常千金娘子手掌来的绵软柔滑。
说句题外话,同样的茧子,在蒲夫人手上也是有的。
黄文婼好似寻到了破绽,翘起自己的手同她摆在一处,笑着比较:“你看我的手就细嫩得多了。三哥哥还夸过我呢,说是手如柔荑,指如春葱……他最会讲话了,真真是羞人。”
然后就开始了。
左一个三哥哥,右一个三哥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郑迟风的亲妹子。
其余仨娘子面面相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攀比之心。
蒲梦菱与她初次见面,也算是脾气好,应和着夸了她两句。
结果黄文婼越炫耀越上劲儿:“……三哥哥前些天还送了我一大罐子玉女桃花粉,这粉你们应听说过吧?是京中最时兴的妆品,很难能买到的。这段时日入了夏,热风吹得手都痛了,我便日日以桃花粉敷手,都怪三哥哥给的太多,都叫我用不完了,可是发愁。”
这话矫揉造作得厉害,听得郑甘云直想啐她,但当着蒲梦菱的面不好发作,只得咬着牙好生忍耐,琢磨着该怎么把这人支走。
云中君嘴有多毒,蒲梦菱是好好领教过的,如今看郑甘云一脸假笑,忍了半天才没叫嘴角翘起来。
黄文婼却浑然不觉,还在那儿说呢。
什么?三哥哥没送过两位妹妹吗?
什么?蒲娘子来了好几趟,竟然都没同三哥哥说上几句话么?
她听到了想听的话,便得意得很:“三哥哥也真是的,心里有主意,自己有本领,便不计较什么门第高低,要找的是高山流水,红颜知己。
倘若与他说不到一起去,别说是什么皇亲国戚,表亲堂亲,就算是县主郡主,怕也入不得他的眼。”
照我看啊,近些天看三哥哥得了圣眷,便凑上门来相看的娘子们,不如趁早打消了念头,也省得舟车劳顿,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用劲儿过猛,叫蒲梦菱听得糊里糊涂,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知道说什么,便挑了个自己能说上话的话题。
只问她桃花粉好不好用。
黄文婼没想到她不接招,反倒问这样细枝末节的问题。
实际上……郑迟风哪儿送过她桃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