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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亲眼见着八大王将黄遂愿一手扶持成京城当中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如今看这罗小员外,简直是第二个黄遂愿,曾经暗中相助的意思便直接摆到了台面上来。
他不仅主动将手中的广告主资源同《开封日报》广告栏绑定,还凭借自己与诸位广告坊老板多年的交情,帮罗月止在行会中说了不少好话。
如今除孟天庆和几个与他交好的老板仍旧固执,其他掌柜大都认可了罗月止行首的地位,那种明里暗里偷偷使绊子的小动作,已然少了一大半。
往常他们那些登不上台面的小心思,虽对罗月止造不成什么实质威胁,但来多了也麻烦,能免自然是免了最好。
罗月止如今与周云逑有合作,两家资源互通有无,已然是休戚与共的同船伙伴,让他在罗月止出门的日子里,偶尔给李人俞帮一把手,亦是情理之中。
生意安排好了,不日便是离京的日子。
罗月止专门嘱咐过,没让人来送,只带着阿虎安安静静地出港。
朝廷确实可以给安排船只,但罗月止官阶不高,资费有限,能租用的舟楫紧凑狭窄,能带上船的行李也不多。
罗月止觉得还好,钱员外却看不下去了。
他手上攥着开封航运的两成江山,码头上怎少得了自家船只,一句话的功夫,便给罗月止安排了只最宽敞的客船,其中桌椅床铺一应俱全,采绘华焕,帘幕增饰,可比那朝廷给租的透风小舟儿强上一大截。
船上另配有经验老成的船夫两名,随行仆使一名。
罗月止抬眼看见人,嚯了一声,笑盈盈打招呼:“这不是阿厚么?好有段时日没见了。”
“罗郎君……不对,现在得叫官人了!我正是听说官人要南下,才专门找东家讨来这桩差事。”阿厚嘿嘿一笑,“谁伺候不是伺候,官人可能带我出去也见见世面?”
罗月止笑答:“自然使得。我同你还更聊得来呢。”
说话间的功夫,船夫在客舱外高喊了一句“起锚”,船身摇晃片刻,便能看到窗外码头渐渐被推远。
阿虎之前从没坐过船,晃得有些心慌,抓着手边的木柱不敢动,抬头看见罗月止起身:“少东家干啥去?”
“吹吹风。”罗月止钻出客舱,站在船栏边往京中回看。
也真是很有意思。
换一个视角,往常那司空见惯的场景,就好像全不认识了一样。
他静静站在船头,看岸上脚夫来来往往,匆匆忙忙,看松木掩映之下,隐现大相国寺的琉璃塔尖,直到汴河旁最高的那座酒楼也变成豆大的一个点,慢慢消失在视线之外。
他自清醒过来,就一直生活在这嘈杂热闹的京城之中,偌大一座城池,仿佛庇佑着这颗不知所归的魂灵,让他欢欢喜喜地忘了恐惧,把自己的世界划出防线,在其中苟且偷安地生活。
而京城明灯华彩之外的世界,他只听钱员外说、听周鸳鸳说、听王仲辅说、听何钉说……听他们说北有风沙关塞,南有千里水乡,听边关有将士驻防十年不归,灾州有生民失乡穷困潦倒。
从前这些话收入耳中,只像个朦朦胧胧的故事。
而如今他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河岸。
那个如同故事一样的“天下”,他就要亲眼去见见了。
见了更多的故事,还有人等他回家之后来讲。
赵宗楠收起了远眺河岸的视线,搁下掌中的银酒盏,同身边的倪四道:“回去吧。”
倪四:“公爷……”
赵宗楠:“我看得开。”
“他有满身自由,何必要拘着。”延国公声音很轻。
“看看外头的众生世界也好。”
“既非池中之物,便总该离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