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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剩一口气的老妪狠狠推开他,哑声道:“数典忘祖的东西,滚。”
兵将被推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狠狠抱住了渐渐没了声息的老妪,一时竟然感觉天地都在旋转,痛苦万分后忍不住对坐在云车上的监察使质问道:“圣上的命令不是说救下雍城百姓,治好夏州口的百姓吗?为何会要十日便焚城?若是没有雍城百姓将夏州口众人迎入城内,我的亲人们岂不是早就死在烈火下了?”
“你还有没有尊法?”监察使第一次被一个下等的兵卒斥责,他心口淤起一口气,已然明白了这雍城要闹哪出,这分明是准备引得军队哗然啊,“她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一直沉默着站在老妪身后的媳妇儿抹着眼泪,将一张带着朝廷印鉴的书信拿了出来,神色惶惶,“弟弟,这是我们寻到第三重营账,本该是诸位大人们住的地方找到的命令,上面写了于八月二十一放火焚城,免得将疫病传播,焚城范围包括夏州口和夏州口外的整个荒野。若不是雍城百姓颇为仁义,我们已然死在火下。”
“我们本来以为今天是瘟疫治好的消息传出去,朝廷终于派人来了,原来你们竟然是要将我们当乱党诛杀吗?”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后响起的第一声是武器放下的声音。
“什么乱党?夏州口和雍城的百姓里有我的家人朋友,若是真谋逆造反便罢了,现如今我不可能将刀再指向她们。”
这句声音不知从何传来,却迅速在军队中回荡,一同带来的是一波高过一波放下武器的声音,不出几瞬,半数来自夏州口和雍城的兵卒皆放下了他们的武器。
他们忘不了老妪死前的那句数典忘祖的东西。
他们也不可能背叛自己的故土。
“反了!你们都反了!”监察使和西北州牧指尖都气得颤抖起来,站在云车上颤颤巍巍,却一时也想不通该如何处理面前的一片乱状。
未战先怯,这支临时组建的军队已经完了。
他也失去了再指挥他们的能力,甚至还可能让这件事里他们残忍且功利的真相传得越来越远,届时朝廷颜面何存?
愚不了的民,他们该怎么面对。
监察使环顾四周,几个本地户籍的将领面容也沉静了下来,他们和云台下的兵卒,不远处的老弱一同注视着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竟然令监察使和西北州牧通体生寒。
而在城内最大的茶楼内,傅雅仪和余姝坐在屋顶上,她们俯瞰着城内已然发生的变动,听到了那一声声清脆的武器落下的声音,心底松口气。
孙二等人准备的武装队伍就在茶楼下埋伏,若是前头的布置不成,他们便会开始拼死一搏,将几万军队引进雍城后让雍城和他们同归于尽,剩下的百姓已经在这一日全部转移到了夏州口内安置,整个雍城除了这一列军队便只有那一队老弱,她们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们不可能与朝廷军队为敌,只能如此,既能洗刷了反贼的罪名,又能将这一行所有的功劳放去应该去的人身上。
这样的布置,不一定能够动摇朝廷的根基,却能动摇西北的民心。
彼时,监察使和西北州牧意图靠雍城出逃的百姓传播合理化焚毁夏州口之事。
现在,便该他们自食恶果,几万官兵足够让整个西北甚至以外的州府知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让人音和元霰不要做戏做太久,见好就收。”傅雅仪低声吩咐道。
余姝拿起手中的杯盏给傅雅仪倒了杯茶,笑了笑,“人音姐姐说她许久没有演过这种大戏了,要多过过瘾。”
傅雅仪穿过层层屋舍,勾了下唇,“演尸体也是大戏吗?”
余姝:“她说她背那段词又拉着那堆姐姐奶奶们练习,花了好久,总不能就这么快死去,若不是我们阻拦,她还能再给自己加场戏。”
傅雅仪:“哦?是什么?”
余姝:“她说她原本准备撞到自己脖子上,鲜血喷出来之后,愤恨的给元霰一耳光再说那句话,那样感情比较充沛,场面比较震撼。我让她别这样,万一玩脱手了真死了就太惨了,所以她放弃了这件事。”
傅雅仪:……
两人相视一眼,又忍不住露出颇为放松的笑。
起码按照现在的情况,反叛的流民没有危险了,而这也代表着,主动权到她们手上了。
给他们一点绿茶小队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