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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0（第2页）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仇薄灯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把发带抽下来，拍在他手里。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一怔，这才发现仇薄灯给他换了条新发带。

nbsp;nbsp;nbsp;nbsp;“自己扎。”仇薄灯不看他，坐进船舱里，手肘横在船舷上，眺望远处海面上的月影，“酒呢？”

nbsp;nbsp;nbsp;nbsp;船舱中有一方矮案，上面摆了一白瓷坛，两个白玉杯。师巫洛揭开瓷坛，淡而幽冷的清香慢慢地沁开。他提起来慢慢注进玉杯里，斟自半满，递给仇薄灯。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接过酒杯，低头一看，发现与幽冷的香气相反，酒液如彤如霞，与凄迷的月辉一起盈在白润的圆玉杯里，让人想起天冬时在高山上盛开的红梅，孤独地于寒雪中冷艳灼华，又妖冶又素雅。

nbsp;nbsp;nbsp;nbsp;“它叫什么？”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纤长的手指环住玉杯，轻轻摇晃，看月光与红梅一起破碎。

nbsp;nbsp;nbsp;nbsp;“没有名字。”师巫洛说。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慢慢地抿酒，师巫洛看着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这坛酒。师巫洛自己很少喝酒，他是个一杯倒，再好的酒如果喝的人什么都品不出来就醉了，那也没用。他其实不懂酒，所以在回请仇薄灯的时候，才会那么茫然，不知道该选什么。

nbsp;nbsp;nbsp;nbsp;天底下美酒佳酿数不胜数，最后他带来最籍籍无名的酒。

nbsp;nbsp;nbsp;nbsp;可仇薄灯没有说它是好是坏，也没有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饮尽斟杯，复饮尽。

nbsp;nbsp;nbsp;nbsp;“就叫‘浮灯’吧。”

nbsp;nbsp;nbsp;nbsp;他终于回头，月光镀过他的眼眸，清澈如镜。

nbsp;nbsp;nbsp;nbsp;师巫洛分不清他是醉还是醒，依稀觉得他应该是喜欢的，便松了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仇薄灯执杯趴在船舷上，看他慢慢地饮酒，忽然就拘起一捧海水泼向他。师巫洛茫然地抬头看他，水珠从垂落的头发上滴下。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笑着跃起，立在船尾。

nbsp;nbsp;nbsp;nbsp;“走。”

nbsp;nbsp;nbsp;nbsp;他一挥袍袖，将桌上的酒整坛卷走，提酒走了两步，立在船尾最末梢的尖端上。

nbsp;nbsp;nbsp;nbsp;“我们去沧水尽头，我们去明月中间。”

nbsp;nbsp;nbsp;nbsp;海风吹得仇薄灯的广袖彤霞般漫漫卷卷，天高而远海广而深。师巫洛瞳孔印出他的黑发，他的红衣，他嫣然明艳的笑颜。

nbsp;nbsp;nbsp;nbsp;去水的尽头，去天的边沿。

nbsp;nbsp;nbsp;nbsp;去只有他们的人间分界线。

nbsp;nbsp;nbsp;nbsp;孤舟如弦，在辽阔的海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白痕。潮头被破开，静水被分开，有少年立舟头，迎风而饮酒，有男子坐舟中，叩弦而清歌。

nbsp;nbsp;nbsp;nbsp;沧溟一渡间。

nbsp;nbsp;nbsp;nbsp;如墨般的海面上出现了一轮巨大的白月，扁舟与月影越来越近，站在船尾的仇薄灯将空了的酒坛一掷，纵身跃起，师巫洛猛地起身，又停住。

nbsp;nbsp;nbsp;nbsp;扁舟止住，与月影的轮廓相接。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停在水面。

nbsp;nbsp;nbsp;nbsp;“遂古之古，何以初兮？

nbsp;nbsp;nbsp;nbsp;“太上之上，何以尊兮？”

nbsp;nbsp;nbsp;nbsp;仇薄灯如鹤旋身，伶仃肩骨贴水而过，腰束曼展，大袖回旋，如刀挥洒出新血的浑圆，海水在他足下静如银镜。他绕身回环，身如曼珠沙华之极盛，发若浓墨高滴之展旌。

nbsp;nbsp;nbsp;nbsp;“鸿蒙未辟，何以明兮。

nbsp;nbsp;nbsp;nbsp;“四极未立，何以辨兮？”

nbsp;nbsp;nbsp;nbsp;他一扬臂，华袖高高抛向天空中的白月，衣袂在半空炸开纷纷扬扬一片艳彩，又落成一片忽然淡去的飞霞。他在万千月辉中起身，忽如射燕，忽如徊雀。他以一整轮巨大的白月为舞台，在这沧溟尽头高歌起舞。

nbsp;nbsp;nbsp;nbsp;“洲屿何足，隅隈何数？”

nbsp;nbsp;nbsp;nbsp;“明辉何足，幽晦何数？”

nbsp;nbsp;nbsp;nbsp;他愤愤而歌，慷慨而激昂，于是问天之歌便叱咤如鼓点。

nbsp;nbsp;nbsp;nbsp;“天高几丈，路长几里？”

nbsp;nbsp;nbsp;nbsp;“地厚几丈，乡广几里？”

nbsp;nbsp;nbsp;nbsp;他凄凄而歌，迷蒙而彷徨，于是问天之歌便如无望的旅人。

nbsp;nbsp;nbsp;nbsp;世上再无张扬至此的舞者，也再无灿然至此的舞蹈。

nbsp;nbsp;nbsp;nbsp;俯仰往来，绰约时如静月花开，睥睨时如炽火澎湃。起伏舒卷，漫缓如罗衣沉潭，急节如瑰云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