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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洛北已将头发编成辫发垂在脑后，换了件锦袍，重新扮作突厥武士的模样，大步踏入了酒肆之中。

nbsp;nbsp;nbsp;nbsp;一片昏暗的酒肆之间，只有一束光打在圆厅中翩然起舞的舞姬身上，她正一边跳舞，一边把身上的的金银挂饰、彩色纱巾一一地扔出去，围在她周围的那些醉醺醺的胡人便一边伸手去接那些挂饰，一边闹哄哄地笑。

nbsp;nbsp;nbsp;nbsp;洛北别过脸去，一个圆滚滚的粟特人坐在酒柜后头，正举着一个银壶往杯中倒酒。几个头戴纱巾的胡姬用托盘端过几只杯子，扭着舞步似的身段，挤过人群，走到各处的包间之中去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猜到此人就是裴伷先之前所说的那个粟特人康无量，他挤过人群，站到酒柜边，从怀里拿出一片金叶子和腰间挂的羊皮酒囊一起放在桌上。

nbsp;nbsp;nbsp;nbsp;金子的闪光吸引了康无量的目光，他立刻从那边走过来，把金叶子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确认是真，才拿起柜下珍藏的金瓶，往羊皮酒囊中倒酒：“客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nbsp;nbsp;nbsp;nbsp;“碎叶。”洛北刻意说了一口西突厥腔调浓郁的突厥话，“至于去哪，现在还不知道。我打算找个商队往西走。”

nbsp;nbsp;nbsp;nbsp;“往西走？”康无量伸出戴满宝石戒指的手，替他把羊皮酒囊的瓶口紧了紧，又推给他一杯满是酒液的酒杯：“你们突厥人的英雄，伟大的乌特特勤不是马上要去碎叶城吗？你为什么不去投奔他？他可是个很有名望的王子，也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轻笑了一声，他端过酒杯一饮而尽：“或许吧，但我听说他御下很严，不许随意见血。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法在他手下过活的。”

nbsp;nbsp;nbsp;nbsp;康无量撇了撇嘴，又一个嗜杀如命的突厥疯子。丝路上多的是这样无所事事的突厥武士。他不愿得罪此人，只得又在他的酒杯里倒上满满一杯：

nbsp;nbsp;nbsp;nbsp;“可惜现在没有多少商队能远行了。昭武九姓那边在打仗，碎叶和龟兹的商人里，最有能力的康孝哲被杀了，他的伙伴也受到牵连”

nbsp;nbsp;nbsp;nbsp;洛北接过酒杯，依旧一饮而尽：“这酒有点醉人，那我就南下去天竺去哪都行，就是不要再在这西域待着了。”

nbsp;nbsp;nbsp;nbsp;“客人，您喝得太快了。这样喝酒，是一定会醉的。”康无量笑了，他伸手招来一个美妙的女郎，打了个手势，示意她把洛北扶到客房里去：“您去看看跳舞，休息一会儿吧。”

nbsp;nbsp;nbsp;nbsp;女郎会意，伸出两只鲜藕似的手臂，亲亲热热地搀着洛北的臂膀：“客人，来了‘婆罗多’怎么能不看跳舞呢？”

nbsp;nbsp;nbsp;nbsp;她一边哄人，一边伸手去解洛北腰间的佩刀。

nbsp;nbsp;nbsp;nbsp;“别动！”洛北挣开她的手，瞪了她一眼：“不要动我的刀，这是我的家传宝物。”

nbsp;nbsp;nbsp;nbsp;一边一个正在看歌舞的龟兹子弟嫌这边太吵，转过头来看了洛北一眼，见他衣着朴实，没有什么出挑之处，忍不住“啧”了一声：

nbsp;nbsp;nbsp;nbsp;“你们这些突厥人，十个里有八个是这样的说辞，什么家传宝刀，能值几个钱？我打赌你身上连十两金子都没有。”

nbsp;nbsp;nbsp;nbsp;女郎匆忙挤到他们中间，娇娇柔柔地笑了一声：“贵客，贵客，何必为了这样的小事起争执？”

nbsp;nbsp;nbsp;nbsp;洛北被她一挤，险些没站住，他轻轻一跳，稳住身形，看向那龟兹人：“你说什么？”

nbsp;nbsp;nbsp;nbsp;“我说的难道不是么？我打赌你这辈子都没上过二楼。”龟兹人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枚名贵的夜明珠：“好了，这儿的歌舞我看够了，我要去二楼玩些新游戏了。”

nbsp;nbsp;nbsp;nbsp;立刻有等候多时的年轻女郎，毕恭毕敬地收过夜明珠，带着那龟兹人登上二楼。他故意从洛北身边挤过，留给他一个不屑的背影。

nbsp;nbsp;nbsp;nbsp;“什么二楼？”洛北皱了皱眉，问替他引路的女郎。

nbsp;nbsp;nbsp;nbsp;女郎笑了笑，推他到一端的软垫上坐下，台上的舞姬正和着乐音旋转扭摆，自然而然地撩拨着人心：“不过是新的乐舞地点罢了，客人不必在意。”

nbsp;nbsp;nbsp;nbsp;“要去那里，得多少钱？”洛北打了个大大地哈欠，揉了揉眼睛问。

nbsp;nbsp;nbsp;nbsp;女郎仍在赔笑：“客人有所不知，我们一般不让第一次来这里的客人上去的。”

nbsp;nbsp;nbsp;nbsp;洛北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锭砸在地上：“够么？”

nbsp;nbsp;nbsp;nbsp;“客人”

nbsp;nbsp;nbsp;nbsp;洛北见那女郎犹有为难的神色，又摸出了一只金锭：

nbsp;nbsp;nbsp;nbsp;“现在呢？”

nbsp;nbsp;nbsp;nbsp;“带他去吧。”康无量远远地发了话。

nbsp;nbsp;nbsp;nbsp;那年轻的女郎躬身一礼，引着洛北上了二楼。

nbsp;nbsp;nbsp;nbsp;二楼的鼓乐与一楼有所不同，更像是佛家乐曲混杂了世间伎乐，形成一种悦耳而高亢的曲调。一组组闪闪的烛火组成灯轮，挂在四角。四周的墙壁上绘满了壁画，那些壁画大都以美人为主题，一个个半裸的女郎正在墙壁上飘舞奏乐。墙下，那些舞姬们也裸着上身舞蹈，她们围着与壁画上的飞天一样的衣裙，还有一模一样的排箫和琵琶。

nbsp;nbsp;nbsp;nbsp;几个包间里，不少人都围在桌前赌骰。洛北与他们错身而过，正看到那个与他发生几句口角的龟兹青年在人群中，他捏着一串玉珠串，几近忘情地喊着：“大！大！”

nbsp;nbsp;nbsp;nbsp;“这是什么赌局？”他低声问那女郎。

nbsp;nbsp;nbsp;nbsp;“只有赢了赌局的人才能上三楼。”女郎低声答他：“三楼才能看到飞于半空的乐舞，真正的飞天乐舞。”

nbsp;nbsp;nbsp;nbsp;洛北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眸在灯火下显出一种璀璨的金：“真的？”

nbsp;nbsp;nbsp;nbsp;“是，是，是真的。”女郎匆匆把眼睛低了下去。

nbsp;nbsp;nbsp;nbsp;“那我可一定要去看看。”洛北站起身，走到那个龟兹青年所在的桌子前面。

nbsp;nbsp;nbsp;nbsp;这是一共三个骰子的赌大小游戏。四到十称作小。十一到十七称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