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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曹珍娘撅起嘴：“你心疼他什么？他马上就要去西域担任安西副大都护了，倒是你……你打算怎么办？”

nbsp;nbsp;nbsp;nbsp;“怎么办？”褚沅重复了一遍曹珍娘的话，似乎没有明白她问话的用意，“我当然也要到碎叶城去了。”

nbsp;nbsp;nbsp;nbsp;“啊？！我可听说，西域苦寒，裘衣一年到头脱不下来几个月。八月份就能平地飞雪，雪花比人的手掌还大。”曹珍娘大为诧异，“褚姐姐，你可是在大明宫里长大的，能受得了那样的地方吗？”

nbsp;nbsp;nbsp;nbsp;“以我如今的处境，怕还是到那里去更安全些。”褚沅道，“更何况，那里虽然苦寒，依旧有我大唐的儿女在——”

nbsp;nbsp;nbsp;nbsp;曹珍娘来此之前，已准备了一篇腹稿要劝褚沅留在长安，留在上官昭容或者太平公主的府邸之中，见她如今这样说，原来的那些话倒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nbsp;nbsp;nbsp;nbsp;场上再度爆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李重俊接过洛北的长传，击球过人，一举把马球打入球门之中。

nbsp;nbsp;nbsp;nbsp;他二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把比分推到了十一比八。在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之中，洛北悄悄退场，留太子独自享受此刻。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已在场边等待多时，见他换下比赛的织锦半臂，忙迎了上去：“公子和殿下聊得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洛北缄口不言，只与他并肩同行，一路走到一片地势稍高的开阔地带，才开了口：

nbsp;nbsp;nbsp;nbsp;“太子殿下一味只知责怪安乐公主，怕是……”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苦笑道：“太子血气方刚，见安乐公主骄奢，愤愤不平，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么。”

nbsp;nbsp;nbsp;nbsp;“这说的不错，但要成事，他还缺了一样东西。”

nbsp;nbsp;nbsp;nbsp;“什么？”

nbsp;nbsp;nbsp;nbsp;“决心。”洛北轻声道，“殿下并无以子逼父，哪怕千古骂名也不在乎的决心。”

nbsp;nbsp;nbsp;nbsp;第148章nbsp;nbsp;“再看一眼长安城吧，我们很久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声音极轻，在裴伷先耳边却如一声炸雷。

nbsp;nbsp;nbsp;nbsp;他的第一反应是忍不住地向四下里看了又看。苍野茫茫，秋风正盛，这一片百草衰败的野地里只有他们两人。他那颗被惊雷炸响的心脏才稍稍安定下来：“公子的意思是？”

nbsp;nbsp;nbsp;nbsp;洛北轻轻叹息一声，背过身去，望着终南山上的秋林：

nbsp;nbsp;nbsp;nbsp;“太子现在顶多有‘清君侧’的决心。可古今哪场政变，是能以‘清君侧’结束的？万一军队到了宫殿前，太子止步了。我们怎么办？别忘了，不论你我在朝中声望如何，禁军一动，纵览全局，发号施令的人都只能，也只会是太子。”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明白他的意思，他沉吟片刻，才道：“不过，魏相公和李唐宗亲都会支持我们的。太子殿下顾念影响，应当不至于中途退缩吧？”

nbsp;nbsp;nbsp;nbsp;“太子和陛下的性格不同。中途施压这套对陛下有用，对太子可未必有用。”

nbsp;nbsp;nbsp;nbsp;洛北道：

nbsp;nbsp;nbsp;nbsp;“我说一句自私的话，政变之事何其凶险，形势更是瞬息万变。万一太子犹豫，禁军将士被皇帝争取了过去——你和我会有什么下场？”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轻轻叹了口气：“莫说不成，便是功成，我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哟。”

nbsp;nbsp;nbsp;nbsp;他已同太子李重俊闹过一场别扭，深知太子的个性骄傲，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性子。若是用这样的法子把太子李重俊扶上皇位，只怕太子一旦身登大宝，稳固了权力，第一个就要来除掉他们。

nbsp;nbsp;nbsp;nbsp;神龙政变的五王，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轻声道：“但我还是觉得，如今的局势，对太子来说太危险了。”

nbsp;nbsp;nbsp;nbsp;洛北道：“不，伷先，内有安乐公主，外有武三思的那段日子对太子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如今这都已经过去了。太子是国本，关系广泛，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他稳坐钓鱼台，朝中这些宰相们和李氏的宗亲是一定会把他保住的。他们担不起换一个幼君上来的风险！”

nbsp;nbsp;nbsp;nbsp;此刻换一位幼君，便是把天下的权柄交到了韦皇后手中。到了那个时候，改朝换代倒在其次，朝中的这些权贵们，已经不能再承受一场武周初年的血腥屠杀了。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轻轻点了点头，他已经明白了洛北的意思，却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我本以为，此次太子一举继位，我也可以重展胸中抱负，原来还是没到时候。公子，你此去安西，至少三年之内，不会回来了吧？”

nbsp;nbsp;nbsp;nbsp;洛北点了点头：“这是我今日来此的另外一个目的，伷先，太子的禁足已解，你还打算留在东宫吗？”

nbsp;nbsp;nbsp;nbsp;这话的言下之意已是不言而喻。裴伷先瞪大双眼，快走一步赶到洛北身边：“公子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西域战事方平，百废待兴，我需要一位精通西域局势的长史官筹谋粮草兵革，安抚百姓。”洛北轻声道：“若伷先愿意前来，我可以说动太子，让他向朝廷举荐。”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与他相处日久，知他从不轻易许诺，一旦开口，必是有了十成把握：“公子有把握说动太子？”

nbsp;nbsp;nbsp;nbsp;“当然。世人都以京官为荣，不愿意外放去塞外苦寒之地。可朝廷铨选官爵，是要看资历和政绩的，所以他们盯着监修国史的位置争，希望以文字立功。”洛北道：“可伷先，你的才能，不止于此。倒不如和我去边塞上，到时候以功回朝，入阁拜相，对太子更有助益。”

nbsp;nbsp;nbsp;nbsp;他这番话虽然含混，裴伷先却一下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公子的意思是，安西还要打仗？和谁？突厥人？”

nbsp;nbsp;nbsp;nbsp;“不，是大食人。”洛北从袖中抽出一封突厥文书，递给裴伷先：“我这里有一封吐火罗叶护阿史那都泥利写来的信，他是我的同族兄弟，这次是写信来求我发兵的。如今吐火罗边塞的数个重镇都已被大食名将屈底波派人攻克，大食东侵之势已经不是他能阻挡的了。”

nbsp;nbsp;nbsp;nbsp;裴伷先久在西域，也精通突厥文。他低头一目十行地将文书读完，才放下文书，一脸疑惑：

nbsp;nbsp;nbsp;nbsp;“大食人的兵马已经在攻打吐火罗了？他们不是一直在昭武九姓之地来回徘徊么？怎么忽而发兵向南？吐火罗之地多山，根本不是易于征服的地方啊。”

nbsp;nbsp;nbsp;nbsp;“这也曾是我奇怪过的地方。”洛北道，“不过，我近来清闲，读了不少大食书籍，对此有些新的想法。其实，大食人本是条支海滨的牧民，部族之中也有攻伐，直到英主降世，才新建了大食这个国家。他们的国家比起大唐，更像是一个草原汗国。各大部族头人手领重兵，再设军将予以统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