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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倒是不在乎,抬眼看了个仔细。
那些障扇是用孔雀翎毛编造而成,长约三尺,光泽灿然。
此时连成一片,只能从扇下的空隙隐约看到皇帝衮服的衣角。
监察御史眼看着汉使君前失仪,但此时也无计可施,只能怒髮冲冠地奋笔疾书,待散朝之后再行质问。
一排障扇行至阶上,将御座遮得严严实实。
片刻后障扇散开,正中的唐皇李昂出现在御座上。
他头戴冕旒,身着玄衣纁裳,带剑服佩,系着长绶,舄靴上镶着金饰。
六名执扇的宫女退到座后,符宝郎将玉玺摆在案上,跪坐在阶下。
李昂二十多岁年纪,与汉国天子和宋主年岁差不多,颌下留着短鬚,相貌与李炎相似,只是多了几分文雅和清秀。
不过最吸引程宗扬目光的是御座周围的五名太监。
御座右前方是一名头髮花白的紫袍老者,他腰悬金鱼袋,面相犹如一个老婆婆,皮肉鬆弛,只不过一隻鹰鼻使他面相平添了几分阴鸷。
博陆郡王李辅国,一个封王的太监。
程宗扬朝旁边的席位看了一眼,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下面还有一个将来会封王的太监。
天底下爵位最顶尖的两个太监遇到一起,着实值得纪念。
小贯子可比自己上路多了,这会儿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只看这态度,就是个懂事的。
御座左右各有两名紫袍宦官,程宗扬按照杨玉环当初的介绍,一一对应。
胖乎乎长得像个面团一样的是鱼朝恩,神策军观军容使。
浓眉大眼,肤色苍黑的是仇士良,掌左神策军。
程宗扬后来才知道,仇士良与窥基一样,同样是武将勋贵出身,人家五个儿子都是入宫之前生的。
这会儿下巴光溜溜的,看来是真割了。
四方脸,卧蚕眉的的是王守澄,枢密院左枢密使,掌军事。
八字眉,面容瘦削的是田令孜,枢密院右枢密使,掌政事。
这一王四公军政全拿,什么国家大事,他们五个商量着就办了,下面这千余官员只用听命就行。
至于皇帝,摆在御座上就够了。
据说当初李昂登基时,因为前面一连几位皇帝横死,李辅国还特意安慰他:圣上但内里坐,外事听老奴处置。
李昂感激之下,封其为博陆郡王。
李辅国拿着玉柄拂尘,抬手一挥,尖声道:“再拜!”
立在柱下的内侍齐声道:“再拜!”
官员们再次拜倒,“万岁。”
再拜之后,身为司空,平章军国事,群臣排名第一的王涯站起身,走到西阶席前。
他先脱去靴子,然后跪坐在地,一丝不苟地解下佩剑,放在席上。
随后起身踏上玉阶,走到案前,跪倒称贺。
“臣,司空王涯言:元正首祚,景福惟新,伏惟开元神武皇帝陛下,与天同休!”
唐皇垂拱端坐,李辅国道:“起。”
王涯起身,倒退着走下玉阶,回到西阶席前,佩剑纳履,回到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