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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遥执起一盏鲤鱼灯,暖黄光晕漫过他松石色薄氅上银线绣的流云纹:“阿笙可知?这灯谜铺子是前朝卫涛娘子开的,谜面皆用浣花笺誊写。”
焕游笙拂开垂落的灯笼穗,见朱红笺上题着“残月北斗挂南楼”,墨迹未干处还沾着桂香。
她指尖抚过笺面暗纹——竟是宫中才有的金花笺。
“这是……”
“卫家后人仿的。不过这‘南楼’倒应了我的表字。”慕容遥笑着将灯递给摊主,换来支鎏金点翠簪,“阿笙可要试试射覆?”
喧闹声忽然如潮水退去。
焕游笙盯着簪头振翅的朱雀,忽想起离京前夜,皇后娘娘鬓间凤钗也栖着这般神鸟。
慕容遥的指尖在她眼前轻晃:“可是乏了?”
“公子好眼光!”摊主捧着漆盒挤过来,“这套点翠头面正配姑娘的玉骨冰肌,只要猜中这九连环……”
“不必。”焕游笙退后半步,“我不喜珠翠。”
慕容遥却已解下钱袋:“要那套青玉竹节簪。”他转头轻笑,“阿笙不喜欢就不要戴了,只留作纪念就好。”
摊主会心一笑,利落地包好。
穿过投壶摊时,空中炸开簇火树银花。
焕游笙驻足糖画摊前,见老翁以铜勺为笔,糖浆作墨,顷刻间绘出条鳞爪飞扬的应龙。
“姑娘要画什么?”老翁笑出满脸沟壑。
慕容遥折扇轻敲掌心:“画只凤凰如何?”
焕游笙想起那日慕容遥解她姓名,指尖蓦地收紧。
老翁已舀起金红糖浆,铁板上腾起焦香白雾:“那就画只凤凰。”
须臾间,神鸟振翅欲飞,利爪下的血痕竟用枸杞汁点染。
“好巧的手艺。”慕容遥抛去枚银稞子,将糖画递到焕游笙唇边,“尝尝?”
焕游笙并不喜甜,不过既然已经买了,她也想不出此物除了被吃掉还有什么用途。
糖浆在舌尖化开的刹那,东市方向突然炸开簇烟火。
金蛇般的流光窜上夜空,爆出万千星雨。
人群欢呼着涌向河岸,焕游笙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背撞上慕容遥温热的胸膛。
“当心。”他虚扶住她。
河面飘来一盏接着一盏的莲花灯,灯芯燃到尽头时,慕容遥正望着她笑,眸中映着万家灯火。
“阿笙可知,”他指尖拂去她鬓角糖渣,“有人说过,灯火再亮,也亮不过……”
余音消散在又一轮炸开的烟火中。
焕游笙望着漫天星雨,随他说什么吧。
“该回客栈了。”她说。
……
暮春的山道静得骇人,紫荆花簌簌坠着残瓣,连岩缝间惯常吐信的金环蛇都蜷缩不出。
马车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峭壁间来回碰撞,松针未及落地便被烈日烤得蜷曲发脆。
焕游笙将披风叠放在檀木匣上,素纱中单的领口已被细汗洇深。
“这日头倒是比扬州灼人。”慕容遥折扇挑起半边湘帘,青玉扇坠忽然悬停。
他屈指叩响车壁,扳指与柘木相撞的脆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望着车窗外纹丝不动的槐叶,忽觉喉头发紧——连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都像是被某种无形之物吞噬。
“停。”焕游笙忽然道,“太静了。”
与此同时,车辕前三丈处,碗口粗的漆树拦腰而断,裂口处木刺却齐整如刀削。
树枝断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山谷中回荡,与马车的嘎吱声交织成一种不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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