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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嗤笑了声，把擦身的巾子随手一甩，“你走罢。”
nbsp;nbsp;nbsp;nbsp;云生一愣，“……什么？”
nbsp;nbsp;nbsp;nbsp;“随便去哪儿，想回京就等半月，不想回去就自己离开。”
nbsp;nbsp;nbsp;nbsp;他语气随意，云生琢磨了好半晌才明白，李校尉竟是让自己自行离去的意思。
nbsp;nbsp;nbsp;nbsp;被赏赐给李审言后，她的去留就仅由他一人决定。然而习惯了被他人掌控生死，云生以为他在试探自己，继续柔顺俯首，“大人说笑，妾是您的人。大人在哪，妾就在哪。”
nbsp;nbsp;nbsp;nbsp;扫她一眼，李审言没再说话，无视跪坐的云生，穿好衣服径直出帐。
nbsp;nbsp;nbsp;nbsp;云生脸上的神色，李审言在幼时就看过许多次，在他那位名为姨娘的生母脸上。
nbsp;nbsp;nbsp;nbsp;每每看到齐国公，他那位好父亲，她就会出现这种神情，柔顺讨好，近乎谄媚。
nbsp;nbsp;nbsp;nbsp;她分明有选择，在大长公主下降后，能够被太夫人认为义女离府。无论是自立女户，还是招赘，又或是找个寻常人嫁去，都远比赖在国公府要自在潇洒。可她都不要，以深爱齐国公为名，甘愿在那对夫妻手中讨生活。
nbsp;nbsp;nbsp;nbsp;太夫人和齐国公感念她情深，年幼的李审言却对此嗤之以鼻，十分厌恶生母毫无主见只能依附他人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假如她再狠心些，下毒一事东窗事发后就逃走，李审言不会怪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已经生下他，下毒也是为他，即便失败了，结果由他来承受也没什么。
nbsp;nbsp;nbsp;nbsp;可她不逃，在太夫人都怒斥要赶她离府时，苦苦抱着齐国公大腿，诉说自己的不得已，说可以去求大长公主原谅，万不能让她再见不到齐国公。
nbsp;nbsp;nbsp;nbsp;结果如何？不过是被一剑穿心。
nbsp;nbsp;nbsp;nbsp;临死前，她还在声泪俱下地向齐国公乞求，忽然一剑刺来，让她的惊惧永远停留在了脸上。
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无法理解，更无法为之痛哭流涕，在他看来，她分明有无数机会避开这个结局。她曾对他说，女人的柔弱和泪水是世上至坚至柔的武器，但这武器并没有挽救她的性命，仅仅让他永远记住了自己生母临死前的模样。
nbsp;nbsp;nbsp;nbsp;云生和她是一类人，骨子里已经被驯服了，即使拥有自由的机会，也离不开主人。
nbsp;nbsp;nbsp;nbsp;到帐中走一趟不过耗费片刻，李审言再回建帝身旁时，远远就听到爆出的激烈喝彩声，令他微微眯眼。
nbsp;nbsp;nbsp;nbsp;大步上前，发现竟是一少年模样的人立在场中，赤膊和禁军副统领搏斗。副统领身形健壮如牛，练的就是外家功夫，可两人相缠时，少年下盘竟然比他还稳，双脚似牢牢钳入地面，纹丝不动。
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一看便知，这人天赋异禀，和自己恐怕一样。
nbsp;nbsp;nbsp;nbsp;“英雄出少年，齐国公也不知从哪儿寻来这等人才。”有人低声交谈。
nbsp;nbsp;nbsp;nbsp;李审言分辨出那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哪是他那好父亲手底下的人。如果记得不错，此人名唤陈危，应该是随他那位嫂嫂陪嫁到国公府的护卫之一。
nbsp;nbsp;nbsp;nbsp;再看建帝，面上含笑，实则脸色已经隐蕴不悦。
nbsp;nbsp;nbsp;nbsp;他当即拨开人群，踏入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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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陈危有天赋，可他此前一直在王家做些杂活，浑身巨力浪费了好些年。相较于随过军，又每日在卫所练武的李审言到底差了一着。
nbsp;nbsp;nbsp;nbsp;缠斗整整一刻钟，他被击败，单膝跪在地面，大颗大颗汗水滴落。
nbsp;nbsp;nbsp;nbsp;建帝拊掌，“不错，你们二人都很不错。但此次春蒐，比的不仅是力道，还有骑射功夫。此时胜负算不得什么，若是最终在猎场取胜，朕将有重赏。”
nbsp;nbsp;nbsp;nbsp;“还有你们。”他示意围观的众学子，唇畔噙笑，“朕的朝堂之上，无论文臣武臣，都不能只修一道。不通骑射无事，这半月之内尽管向人请教，回京前必须见成效，朕到时候可要考校。”
nbsp;nbsp;nbsp;nbsp;建帝放话，众人踊跃听令。
nbsp;nbsp;nbsp;nbsp;待帝王引弓射鹿，开始此行狩猎后，便各自散去，或入猎场深处，或观摩他人射箭。
nbsp;nbsp;nbsp;nbsp;正应了建帝来之前的话，不拘上下，百官同乐。天穹山一时间呼啸四起，飞鸟走兽皆被惊得四处逃窜。
nbsp;nbsp;nbsp;nbsp;但无论外间如何，都没侵扰到帐内歇息的清蕴。她陷在厚实柔软的栽绒中，睡得不错，醒来时见眼前景色昏暗，还恍然以为身在家中。
nbsp;nbsp;nbsp;nbsp;往左看去，李秉真躺在身侧，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nbsp;nbsp;nbsp;nbsp;他觉浅，清蕴刚掀被坐起身，双眼就已睁开，看霞光从帘缝映入，照亮清蕴散在身侧的乌发。
nbsp;nbsp;nbsp;nbsp;她和白兰在帐前对话，问如今是什么时辰，而后准备回身更衣，不经意对上他的目光，唇畔漾出浅笑，“已好了？”
nbsp;nbsp;nbsp;nbsp;“好了。”
nbsp;nbsp;nbsp;nbsp;不过……他坐起身，动作慢吞吞，眼中映入的仍是自家夫人悠悠梳妆的静好模样，此刻倒真有些后悔应了那些学子所邀。
nbsp;nbsp;nbsp;nbsp;今日天清气朗，夜里该和夫人在外共赏星辰才是，而不是和一群无人陪伴的书生议论经史子集。
nbsp;nbsp;nbsp;nbsp;李秉真忽然叹了声，默默穿衣系带。
nbsp;nbsp;nbsp;nbsp;两人都没唤人进帐，各自整理。清蕴不会太复杂的妆容，就简单梳了个堕马髻，斜插金钗，简洁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