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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话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讲的,音量不算小。
无论是一旁修剪灌木的园丁,还是戴着手套在擦拭餐桌、铺设餐具的那几名女佣,都能听见。
换言之,我没有给他面子。
一点都没。
……
这是我第一次用这种态度对大哥,在雇佣来的下人面前言辞刻薄地嘲讽他,损伤他的威严。
长达两三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一个人开口,安静得连鸟雀在林间振翅飞过的声响都一清二楚。
大哥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他抬起了眼皮,用我读不懂的复杂眼神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愕然,有些不敢置信。
我也看着他,然后慢慢地,露出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
原来居高临下的感觉,是这样的啊。
我没有怕得想要逃跑的想法了,一步步主动走到大哥跟前,然后昂起头,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和怜悯开口:“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难道你不想纪家撑过这一阵吗?现在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那些目前对你来说比较困难的事情,祝羽书都可以帮忙解决。他愿意出手的,看在……我的面子上。”
如果说之前大哥还只是对我的表现有些错愕,这一刻起,他的情绪变了。
像是被冒犯了尊严的雄狮,周身的气势变得异常凌厉,目光森然,满是嗜血的攻击性。
他早就把我当作他自己的所有物了,觉得对我有全然的支配权,怎么可能忍受这种说法。
可我知道,他也知道,纪家必须寻求合作。
我是最小的孩子,被养得最任性自私,现在又非常厌恶这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家族荣誉感可言。
我可以冷眼看着纪家倒掉,纪骅或许也可以。
只有他,绝对不可以。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是压在他身上的责任,无论怎样,作为继承人的他都必须为纪家考虑,直至最后一刻。
“对不起,小逸。”他压抑着情绪伸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发,声音有些不自然的干涩,跟平日里自负冷静的状态判若两人,“不要这样,可以吗?哥哥错了,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
他好像……是在恳求我。
而且,好像把我的重要程度,放在了纪家的前面。
我说不上此刻心头是什么感觉,沉默着凝视他眼底属于我的倒影,看着这人所有的欲望以我为中心汇聚在一起,化作一团汹涌沸腾的暗焰——
在火焰烧到我之前,我打掉他的手,狠狠踩他一脚,把脏兮兮的印记烙在这人的皮鞋上。
“不可以。”我垂下眼,盯着自己留下的鞋印,咬着牙一字一顿,“你知道的,我……很记仇的。”
他是我最在意的人。
但也是他,亲手破坏掉我自认为拥有的一切。
是他设下一层又一层的陷阱,让我以为自己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冒牌货。
是他故意在那段时间装作不知情,置身事外漠视我的害怕和不安,对我若即若离。
是他逼着我走上一条再不能回头的路,扔掉碎裂的骄傲和尊严,不知廉耻地爬上亲生兄长的床……
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又怎么可能不恨自己。
妈妈并不怎么管我们几个孩子,只有带我们出席宴会时会多花点心思,爸爸的眼里除了企业就只有妈妈,所以,我是被大哥娇惯着一点点养大的。
他给我讲睡前故事,他给我买一墙的玩具,他参加我考试不及格的家长会。就连当初我说要捉弄祝羽书,也是他劝说无果后,揉着眉心带我去买裙子,再从繁重的学业中挤出时间,照着网上的视频,一根一根地给我编漂亮的小辫子。
过去的这些年,我会对其他人发火,会摔东西,还用不死不休的态度和二哥干过几架。
只有在大哥面前,我才会乖乖收起自己的坏脾气,无条件地信任他,依赖他。
哪怕偶尔使使性子,闹闹别扭,也只是为了引起大哥的注意,获得他的关心。
可是,全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