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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为什么他的胸膛没有一丝起伏呢?还有他的鼻子,呼不出一点能够让羽毛颤动的气息,孩子的母亲拿出那枚血髓玉的护符,银质的小镜子最好,但她现在只有这个,幸好护符的背面是银的,并且因为经过长时间的摩挲的关系,表面就好似冰块般的光滑,列夫夫人小心翼翼地拈着它,把它递到孩子的嘴唇旁边,但没有,她等了很久,没有,一点白色的雾气都没有,房间里只有一枚很小的氟石照亮,她眯起眼睛,不,什么都看不到。她抓住孩子的手臂,用几乎可以捏断一根铁叉的力气死死地抓着,她的力气实在是太惊人,那只手臂竟然掉落了下来——断口平整,甚至还能看到精细的缝合痕迹,没有一滴血,只有泥浆般的污浊液体滴落在地上。
“列夫!”孩子的母亲绝望地大喊道:“你骗了我!”
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叫喊声,听起来就像是无数人在重复这句话,列夫欺骗了她,每次她看到的那个孩子,躺卧在祭台上看似安睡的孩子根本就不曾有过任何变化,他没有如其他死者那样朽坏只是因为他的父亲对他动了手脚。
如果列夫站在这位母亲身前,或许他会被她彻底地撕碎,但列夫夫人扑到门扉上时,发现这扇门已经被牢固地锁了起来:“列夫,”她捏着拳头,敲打着沉重的松木,因为这里是地下的关系,空气潮湿冰冷,所以除了岩石之外金属和木材都很容易锈蚀腐烂,但这些门还是列夫夫人增加了佃农们的服役时间才从旁边的密林中采伐回来的,手工匠还依照她的吩咐,将门做的既厚又重,镶嵌着三道铁框,铰链与锁具都用了混杂着铜的黑铁,别说她现在只是一个羸弱的老人,即便是个强壮的骑士来也未必能够冲得开——她在听见抓挠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不小心伸出了手指,她并不想让自己的指甲受伤,但她缩回手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用手指抓挠门扉,那么这个声音是谁发出的呢?
她不想回过头去,看看她的孩子还是不是坐在椅子上,歪斜着身体,但一种力量强迫她转过身去。
她发出了一声她以为再也发不出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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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葛兰说:“我就说过我们的行程过于轻松简单了。”他举起房间里的一把椅子掷向窗口,“滚出去!”
一只试图将头伸进窗子里的石像鬼发出一如石头摩擦的叫声,那把椅子都没能掷出窗口,窗口太小了,而且原先插着铁条,现在铁条虽然被石像鬼撕开了,但留着残余的根部,而那只窗口原先也只容许一个人伸出脑袋罢了,而且这把椅子也太老旧了,老旧的都快要长出蘑菇了,葛兰毫不意外地看着它在墙壁上粉身碎骨,只能说用飞溅的碎片给石像鬼擦拭了一下身上的青苔。
但这个做法显然进一步激怒了石像鬼,这些原本应该好好地充当泄水口的家伙张开了嘴,威胁性地露出尖锐的獠牙,盗贼微微晃动了一下脑袋,感谢这个慷慨的主人吧,他居然在石像鬼的嘴里镶满了精钢制作的牙齿,牙齿的尖端还如同倒钩一般微微打弯,可以想象如果被它咬住,绝不是少一两块无关紧要的皮肉的事儿。
石像鬼的爪子碰地一声刺入了堡垒的外墙,酥松风化的外墙让它的爪子滑了一下,鉴于它是那么的重,很快那块不堪重负的石头决定抛弃家庭回归大地,窗口晃动的影子突然就消失了,但如果你以为它就这么善罢甘休就大错特错了,盗贼自从没能听到它坠落到地面时发出的巨大响声就开始试图将房间里唯一一个比较坚硬的东西塞进窗口——也就是悬挂在屋梁正中的多枝黑铁灯架,但他没能拿着它碰到窗口就被一只伸进来的爪子打飞了出去。
“对哦,你是有翅膀的,”葛兰仍旧抓着那只灯架,擦拭了一下嘴角流出来的血,他在摔向那面墙壁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有受到致命或是影响行动的伤,但牙齿把舌头咬破了——而就在这时候,石像鬼已经将那只爪子完全地伸入了窗口,疯狂地在空气中挥舞着,热烈的就像是弗罗牧师舞蹈时掀起的裙子。
石像鬼在发觉自己没法儿用爪子抓住他们之后就开始试着伸进脑袋,以及半个肩膀,窗口边缘的石头被它挤压的咯吱作响——“真是太可惜了,你显然有点超重!”葛兰高声喊道,但这个让人高兴的好消息来得快去的也快,建造这座堡垒的人似乎没想到有一天他的泄水口会来钻他的窗户,窗口周围的石砖没一会儿就松动了,石像鬼聪明地竖起爪间,刺入缝隙,轻而易举地拔出了一块石砖,然后是又一块,再一块,大概只需要重复几次,它就能将翅膀之上的躯体全都钻进来了。
“这可太不公平了,”盗贼喃喃自语道:“像这样的家伙就不该有智慧。”
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侏儒,如果石像鬼再拔掉两块石砖,他就要打开门闩让外面的僵尸进来了,不管怎么说,僵尸至少还能让他的匕首起起作用,虽然是最基本的。但一只石像鬼,就算你能将它斩成上千块,找不到核心它还是会把自己拼凑起来的——但他随即发现从想要到厨房吃点儿夜宵的侏儒被几个僵尸追赶着一路跑回来后就没间断过的尖叫声突然停止了,他提着匕首看过去,就在油漆斑驳的圣物柜后面,侏儒正在忙着将一枚看上去就和他一样又胖又短的小箭卡入弩弓里。
“告诉我这不是一般的弩箭。”葛兰说,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侏儒身后把麦基吓了差点如字面意义地跳得老高。
“确实不一般,”侏儒说:“这是爆裂弩箭,”盗贼伸手想要帮助他把弩箭硬卡进去的举动让麦基再一次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差点就毁了葛兰的耳膜:“无底深渊在下,”盗贼抱怨道:“你一定要等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才开始叫吗?”
“这很危险。”麦基在内衣上抹了抹手指,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这时候葛兰才发觉这根弩箭很特别,它的箭身居然是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有点粘稠的……液体,具体颜色在这种微弱的光线下就连葛兰也辨认不出。
“一碰就会爆炸。”麦基说:“这个。”他又试了好几次,但还是卡不进去。
而此时,伴随着轰隆一声,半个墙壁整个儿地塌陷了。
第322章牟路斯
石像鬼在弥漫的灰尘中伸出脑袋,它的鼻翼奇妙地抽吸着,像是真的能够嗅到些什么,又侧着尖长的耳朵,像是真的能够听见什么,盗贼不知道这是否是个事实,但他虽然能够做到隐踪匿迹,身边的侏儒却不太可能,距离麦基不过一遥的葛兰即便用膝盖也能嗅到侏儒身上传来的浓重的,没药与麝香的气味以及听见侏儒牙齿相互打架的声音,那双本应灵巧无比的小手更是哆嗦得快要出现残影——葛兰在考虑是否要潜行离开的时候,石像鬼的爪子可以说是毫无预警地刺入了遮挡着他们的圣物柜,就像六尺左右的距离根本不存在似的,朽坏的木板在这个怪物面前不比一张薄薄的犊皮纸更可靠,葛兰甚至能够感觉到金属的利爪掠过他的鼻尖时带起的森森寒意。
葛兰觉得自己从未那么冷静过,在那只狰狞的石像站立在他们面前时,它投下的阴影甚至可以同时遮挡住葛兰与麦基,而它扬起的翅膀尖儿只差一根竖起的手指就能碰擦到屋梁,盗贼不知道它的智慧已经到达了何种程度,但它显然有着一颗邪恶的脑子,很明确地知道它的猎物已经走投无路,它张开嘴,就像是在大笑或是在嘲弄,并威胁性地张开翅膀,明明是坚硬的石头雕刻而成的翅膀却像真正的皮翼那样柔软,它们在空中微微一顿,就向人类与侏儒双向合拢,就像是要给他们一个热烈无比地拥抱,但看看皮翼顶端的精钢钩子吧,这个拥抱准能让人皮开肉绽的。
而葛兰所做的是伸出双手,他之前就半跪在侏儒身后,而现在,他的手臂从侏儒的肩膀上探出,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住机括,可以说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强行下压,在侏儒歇斯底里的叫声中盗贼仍然听见了那声让他倍感喜悦的咔哒声,没有那个盗贼会对这种声音感到陌生,而后,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拉动扳机,那枚小小的弩弓碰地一声射了出去。
侏儒一边尖叫一边向前扑倒,而葛兰也掀起斗篷,遮住了自己的身体和脸而猛地匍匐下去,所以他们谁也没看到那枚爆裂弩箭究竟射中了哪里,但葛兰不认为自己的准头会在这个紧要时刻大失水准,命运这个娼妇没再开他们的玩笑,石像鬼的石头翅膀猛然收拢的当儿那枚弩箭就已经射中了它的胸膛,剧烈的爆炸将它连同核心一起粉碎,它的狩猎行为反而造就让侏儒与盗贼得以受到庇护的屏障——爆炸产生的气浪与如同匕首般飞射出去的石头碎片、精钢牙齿等等都被那两块呈圆弧形的石板挡住了,对猎物们只造成了极其微小的伤害。
“我真该感谢它的智慧。”盗贼摇着头,如果没有先前的威胁性举动,最起码他们就得损失一个侏儒了。
“哦,诸神在上,诸神在上,”侏儒哭喊地说,他的脑袋上多了一个很大的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承认自己真是幸运极了,“快起来!”葛兰冲他喊道:“门毁了!”
是的,看来命运确实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娼妇,一块飞溅出去的碎石恰好击中了门上端的铰链,并让它脱落下来,那扇在僵尸的爪子与撞击下已经摇摇欲坠的门现在只剩下了中间和最低段的铰链还在尽忠职守,门扇歪斜,僵尸们从那道缝隙中争先恐后地伸出爪子。
麦基立刻爬了起来,葛兰从未看得起侏儒,他们简直就是一群吃肉的兔子,但就连他也不得不佩服侏儒在逃跑时充分发挥的智慧与果断——要知道他还在尖叫和哭泣,却能准确无误地绕过任何一块微小的障碍物,而且他根本没去想要和僵尸们谈个心什么的,他跳起来抓住了葛兰的手,径直跑向了那个被石像鬼敲击出来的缺口。
风正从那个缺口里涌进来,今晚没有下雨,也没有低压的云层,星光明亮,他们一低头就能看见主塔下那些荒芜杂乱的草丛——这里需要提一下,鉴于他们是尊贵的客人,这里的女主人原先是想让他们住到最高的顶楼房间的,但被精灵们婉拒了,他们现在分别处于主塔的第四层与第三层,施法者与精灵在第四层,李奥娜、伯德温,还有他们在第三层,三层塔以及约有六尺高的阶梯令得他们所在的高度超过了二十五尺,这个高度葛兰当然毫无问题,但对于侏儒来说就有些心惊胆战——也是为什么他记得带上盗贼的原因。
葛兰对此不置可否,他提起侏儒,大约几十磅的分量他还能承担得起,但他站在那个缺口位置,另一只抓住犬牙交错的石砖边缘时,却停止了所有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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