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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第3页）

“我们是不是该准备弃船了？”葛兰喃喃道，他看向冰山之外的地方，白色的末端闪耀着金色的光，他还是能够分辨得出雪与海水的反光的，毕竟亚速尔群岛一年之中也有三个月会被暴雪覆盖，而十天的航程他们只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他们当然不可能走路或是游着过去，或许德鲁伊会愿意让他们攀附在他的脊背上——如果他能够变化成一只巨大的海龟，但如果它真能算得上是个好主意，他们也就不必在阿拉提力特人的部落里浪费那么多天了。

“暂时还不用。”黑发的施法者说。

不是谁都有这种机会的，眼看着那面闪烁着晶光的墙壁向自己倾倒过来的时候，葛兰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他随即感觉到身体一轻，他像是飞起来了，或者说，他们和船一起如同一枚羽毛般地飞了起来，盗贼睁开眼睛，海风擦过他的眼球，刺激之下他流出了眼泪，在模糊的视野中，他往下看去，冰山就在他们的船下相互碰撞在了一起，轰然巨响下无数碎冰与雪块掉落在海水里，船只原本还在的地方已经无法看见海水，只见如同犬牙般交错的冰刀与峥嵘的碎刃；但就在下一个瞬间，相互碰撞在了一起的雪白陆地骤然往下沉去，他们的船在下坠，然后碰地一声落在海水里，船身猛烈地摇晃着，但它随即就被重新浮上水面的冰层轻柔地顶出了水面，船身上的水哗啦啦地往下流，迅速地冻结成晶亮的冰壳。

如果一定要异界的灵魂形容一下现在的情况，那就是三座冰山相互碰撞之下，形成了一座圆锥型的新的冰峰，很像是它在另一个位面里经常吃到的那种绵绵冰，然后他们的船就是绵绵冰上点缀着的一粒蓝莓，而且还是一个极其吝啬的老板挑拣出来的最小的一颗蓝莓。

黑发的施法者往下看了看，拿出净水球，放在装着蜜酒的银壶里，让每个人都喝了几口滚热的蜜酒，驱逐海水带来的寒意——感谢之前充足而又奢侈的准备，除了丰厚又防水的毛皮之外，他们最主要的御寒手段是符文与药水，不然伯德温等人可能早在风暴离去之前就因为失温而死了，但因为喝下了不少海水的关系，在平静下来之后，他们还是会觉得冷——除了唯爱之女——她像是刚从她的神殿里走出来，从容而又平静。

李奥娜缩回拿着银壶的手，改而交给摇着头从湿漉漉的植物里钻出来的侏儒。

“我们怎么下去？”李奥娜问，

克瑞玛尔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一个小法术让他们身上冻结的毛皮重新变得干燥蓬松，“不要离开这里。”他说。

“佩兰特大人……”葛兰迟疑着问：“还在海里吗？”

黑发的施法者点点头，他的神情让盗贼警惕起来，葛兰看向船外，他希望自己不会看到什么，但他觉察到一处阴影被奇异地扭曲了——精灵的长箭呼啸而至，就像是另一道致命的视线，那只阴影猛然从碎冰形成的山丘下跳了起来，但还是没能逃开既定的命运，长箭贯穿了她的胸膛，海鬼婆肮脏的血流了出来，在洁白的冰面上留下一个鲜明的污渍。

上百名海鬼婆从冰雪中站了起来，发出尖锐而杂乱的笑声，她们丑陋的面容让李奥娜与伯德温感到一阵阵地眩晕，王女立即敲碎了一块符文，符文项坠里蕴含着的魔法立即驱散了海鬼婆们带来的恶意的冲击，他们一前一后地跃出船只，站在冰地上，因为刚刚形成的关系，地面凹凸不平，遍布冰锥与乱“石”。

葛兰向侏儒伸出手，他立刻拿出几支爆裂弩箭放在盗贼手里——不，他当然也想要和同伴并肩作战，但船舷太高了，而他又太矮了。

“谨慎使用，”异界的灵魂说：“我们所在的位置并不稳定。”

“毫无疑问。”盗贼说，一边将小箭压上弩弓：“你要离开？”他惊奇地问，不管怎么说，现在似乎还不到相互说再见或是永别的最后时刻吧。

“……是佩兰特遇到危险了吗？”凯瑞本问，在问话的时候，他的手指没有一丝半点的颤抖，只有那双深如永夜海的眼睛暴露出了他的焦灼与不安。

“我不清楚佩兰特是否遇到了危险，”异界的灵魂说：“但既然知道他遇到了敌人，我们就不能把他放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说，但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唯爱之女身上，也许是为了保存她的最后一点力量，即便是风暴中，她也不曾保护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或许黑发的施法者是个例外，只是他没有需要用到唯爱之女的时候，但就算是异界的灵魂，也知道她关注自己只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可以把她带到目的地的人——无怪他的同伴们一直对她抱着畏惧而疏远的态度，生性薄凉或许是神祗们的特点，不，也不能这么说，来自于另一个位面的灵魂想，生命之神安格瑞斯就很可爱。

唯爱之女用梅蜜的宝石眼凝视着施法者的黑眼睛，他们的形象在彼此的瞳孔中形成一个小小的倒影，一时间谁也不愿后退半步，但最后还是唯爱之女退让了——她知道她的指路人与他的同伴有着相当深厚的情感，她将纤细的手指放在空中，风在她的指尖变得柔和甜蜜，人类与精灵身上那些被碎冰与海水中的其他杂质割伤与撞伤的细微伤势立即痊愈了——葛兰瞥了一眼身侧，只看到施法者跳下冰峰时掠过眼角的一小缕黑发。

有人说，从一个高度往下跳的时候，水面与坚硬的石头地面几乎毫无区别，异界的灵魂在水面急速向他扑来的时候，释放了一个强力的法术，这个法术不但撕裂了水面，还击中了海鬼婆们，不出意料的，她们分出了几个，埋伏在冰层之下，想要袭击任何一个自愿或是非自愿落入海水的敌人。法术的力量将她们击昏，海鬼婆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浮浮沉沉，在克瑞玛尔潜入更深的地方时，抛出的心灵弯刀割断了她们的喉咙。

冰层之下的黑暗比陆地上的黑暗更为浓重，克瑞玛尔随手抓了一只水母，控制着它往前游去——佩兰特就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没有回应。

第363章战斗

菲尔普已经在这片海域生存了几千年，从一只还有人类手掌大小的幼崽开始，如果那时有人把它和其他乌贼一起捞起来，肯定看不出它和其他软哒哒的无脊椎生物有何区别——但它知道自己是不同的，虽然在外形上它和普通乌贼的幼崽并无不同，但它有着它们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人类与其他智慧生物最珍贵也是最脆弱的财富——大脑。

它有幸没有被人类的渔网以及其他生物捕捉到，作为一只深海巨乌贼，一只不折不扣的魔法生物，还是幼崽时，它蜷缩在一道岩石的缝隙中捕食与休息；等它的身躯拓展到了五十尺的时候，没有哪道细小的缝隙再能很好地容纳它，它就转移到一处海沟中生活，那儿很好，因为被一群灰鲸当做了永眠之地的关系，菲尔普从来不缺少食物，它从鲸鱼尸体的排泄腔进入到它的体内，不但能够享用肥嫩的内脏与脂肪，时不时地还能啄上一两只睡鲨或是螃蟹来打打牙祭；大约是在一千年前，它的触腕伸展开来之后已经长达三百尺，不知道为什么，数千年来一直危险却静谧的深海突然变得混乱与动荡起来，不断有人类或是其他陆地生物的肉落入海里，有天一种不同寻常的血腥味儿引起了它的注意，菲尔普试探着攀着岩石爬出海沟时，吃掉了一只犹如星辰一般的水母。

深海中的水母几乎都能发光，这没什么特殊的，但奇怪的是那只水母似乎就此永远地存留在了菲尔普的肚子里，起初菲尔普差点就拉开肚子把它抓出来，但有个意识告诉它这是不对的——菲尔普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从那之后他不但变得更加强壮，更加敏捷，并且更加聪明，它开始模仿除了水巨魔之外的语言发音，阅读人类的书籍【这些都是水巨魔与海鬼婆给它带来的】，学习魔法——虽然失败了，但菲尔普发现自己有着如同魔法一般的力量。

当它的身躯在海底蔓延伸开的时候，连着触腕到身躯尾端，有着五百尺那么多的时候，菲尔普已经成为了极北之海寥寥数位真正的统治者之一，它麾下簇拥着数之不尽的海鬼婆与水巨魔，有着自己的海岩宫殿，它还计划着树立起自己的神像。巨乌贼菲尔普不但不再需要辛辛苦苦地自己去寻找食物，还能在水巨魔与海鬼婆，以及一些人类奉上的新鲜祭品中挑挑拣拣，有着充足的时间可以用来打盹与修养，它的身躯越发肥壮的同时，脾性也变得懈怠起来，所以当一个使者前来拜望它，提起交易时，它一开始是拒绝的——就算那些人里有两个精灵——菲尔普是吃过精灵的，但就它的口味来说，精灵实在是太瘦和太多小刺了，就算能量丰沛，也会让它感到不耐烦，遑论干巴巴的人类——但这个使者显然非常执着，执着到菲尔普都打算来份午后小餐点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而他身后又有着一个国家，那个国家菲尔普听说过，一个新生而强悍的国家，所以最后它只能勉强拍了拍腕足，在那份契约书上按了个魔法印记。

菲尔普想了一会儿【虽然巨乌贼的一会儿对普通人类来说有点长】，在它还没有确定自己该怎么做之前，它的海鬼婆们突然从人类的海域逃了回来，或者不该说们，因为逃回来的只有一只，最瘦弱的一只，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没有登上陆地，一直就在海里等待着，这样她可能会分不到好肉，但在需要逃走的时候，她的位置却是再好也没有过的了——而那些联合着阿拉提力特人袭击她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使者提出来的交易对象。巨乌贼前所未有的下了一个快速的决定，那就是用它的天赋在海面上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那些人确实乘坐着所谓的大船，但对于菲尔普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大船可言。

当菲尔普看到另一只巨乌贼时，还是有点好奇和惊异的，毕竟深海巨乌贼是种魔法生物，它们的繁衍方式与后代数量可不像普通乌贼那么简单繁多。虽然在菲尔普漫长的生命中，它也见到过几只同类幼崽，但那些小家伙都被菲尔普吃掉了，它们的喙被菲尔普交给海鬼婆，她们用海蜘蛛的线把它们穿起来，挂在菲尔普的触腕上，菲尔普十分满意这种独特而具威胁力的装饰。

但它随即意识到，这不是另一只巨乌贼，而是一个德鲁伊，一个精灵。

菲尔普遇到过德鲁伊，它知道他们是危险的，强大的，但在变成其他生物的时候，他们就和那只生物那样，并没有释放魔法的能力——它狡猾地喷出了一些墨汁，让笼罩着自己的海水变得更深，更黯淡不清，还用两枚腕足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巨乌贼的黑色眼睛又圆又大，在暗处它们就和许多陆地上的夜行动物一样，会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它的身体，已经变得和海沙一个颜色。

德鲁伊是来寻找那个罪魁祸首的，这场风暴中蕴含着太多不自然的气息，以及，敌人就在他们身边，这点黑发的施法者也确认了，他变化而成的巨乌贼有一百多尺的长度，在深海，除了庞大的蓝鲸与独角鲸之外很少有生物能够对它造成威胁——最初的时候，佩兰特认为这里可能栖息着一个鬼婆的群落，这种群落的首领几乎都是妖鬼婆，与普通鬼婆不同的是，她们有着施法的能力，德鲁伊一点也不怀疑，为了报复她们与罕见的“美食”，鬼婆们会一路追踪到他们抵达极北之海。既然如此，他更愿意提前解决此事。

他没想到的是，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有着他三倍或是四倍之大的敌人——在菲尔普的命令下，两个海鬼婆迅速地从德鲁伊身前游走，而在德鲁伊变得的巨乌贼追上去的时候，它猛然掀起海沙，混淆敌人的视线，全力拍打半透明的鳍，让自己骤然升到更高的地方，猛地落在对方的躯干上，再用自己的腕足紧紧地捆缚住敌人，同时恶狠狠地用自己的喙咬住对方的头部，注入毒液。

视野一片紊乱的时候佩兰特就知道自己的推测是错误的，他反应敏捷地喷出一股水流，想要借着水流的反推力脱离危险区域，但菲尔普太大了，即便佩兰特变化而成的巨乌贼已经借着水流的反推力冲出去近两百尺，但还是在菲尔普腕足的抓捕范围之内，菲尔普的腕足上带着吸盘，而吸盘内是一圈能够放松与收紧的尖利牙齿，一落在德鲁伊变化的巨乌贼上，它们就深深地刺入到了巨乌贼的体内——德鲁伊发出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呐喊声，带着身上的捕猎者全力撞击在一块突出的海岩上，新生海岩粗糙的表面将它们的外套膜磨得伤痕累累，菲尔普同样喊叫着，但它一点儿也没有放松自己的腕足，因为它知道这是猎物最后的挣扎了，它的毒液会融化他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