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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争吵时,皇帝就端坐上首,态度暧昧。
连郑沅说话时,他都侧首静听,颔首称是,一派极好商量的做派。
朝议最后,齐凌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容后再议”。
……
人人都以为他的“按捺不表”是妥协,没过几日定然不了了之,却未料那之后,惊变连连而来,数日之内,打得所有人猝不及防,喘不过气。
先是,那之后两日,淮安王先表示要支持朝中北拒匈奴,主动要求出兵,拿出大量辎重粮草。皇帝大喜,大加晋封,晓谕诸侯,明摆着伸手向诸侯要钱打仗了。
然而诸侯无一响应。
那之后不过数日,就发生了一件朝野俱沸的大事:宗庙祭祀,诸侯进献酎金,少府在查验今年酎金成色的时候发现有一百一十二人献金成色不足,皇帝下令丞相彻查。
酎金成色本朝有律令严定,违者轻者失爵重者弃市。制定这条律令主要是威慑之意。
这么些年,诸侯酎金年年都献,天长日久难免有人短斤少两、以次充好,然而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落罪过。
皇帝雷霆一般出手,一纸诏令下来,长安城门之内,一日之内缉人下狱。
此事牵涉甚广,牵扯的又都是诸侯显贵,一时廷尉寺人满为患、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廷尉正黄文启每日焦头烂额,甚至顾不上再紧咬李弈不放。
朱晏亭初得知这个消息,是埋在廷尉寺的线人传出一个好消息——“如今廷尉正忙着酎金案,李弈已经整整三日没有受到刑责逼问。”
继之便是吴若阿后脚前来,昭台宫,哭着跪在她面前,求她救救酎金之案中遭到牵连的临淄王世子齐元襄。
这是自从她搬到昭台宫以来,吴若阿第一次登门。
没有听她说完临淄王后如何心焦如焚六神无主之类的陈词,朱晏亭冷冷开口:“如今廷尉正黄文启是长亭侯郑安的下属,你怎么不去求郑夫人去?”她微微含笑看着她,不待她答,俯下身小声说:“哦,孤忘了,你和郑韶为了抢太子已经撕破脸了,是么?”
吴若阿面庞唰的一下苍白,只手紧紧攥她衣袖:“妾是为了殿下……”
“你当孤是我那襁褓之中的两岁孩儿?”朱晏亭轻轻抽离两步,复直起身:“收起你的眼泪,去郑韶的披香殿哭吧。”
“郑丞相借此机会打压异己,他一定会对元襄不利的。”
吴若阿膝行一步,死抓着她衣摆不放,泪眼婆娑望她:“时势逼人,各有各的不得已,我姨父六神无主,又不敢来长安。我们所仰仗的只有殿下了。求殿下……求殿下看在当初是姨父姨母在琅玡举荐殿下的份上……”
被再度提到琅玡提携之恩,朱晏亭抬起头闭上眼,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她手在袖底抓紧,又松开,轻轻吁出一口气,将胸中烦闷欲呕压下去。
再睁目时,眼底冷光如寒泉。
“我可以救齐元襄,也请你把话带给你姨父,让他给我把李弈捞出来。”
吴若阿颤了一颤:“李弈事涉谋反……比坐酎金重得多,谁敢置喙。”
朱晏亭笑道:“孤给你指条明路,你回去对你姨父说,去求齐元襄的连襟,恒王齐鸿。我可不能说得再明白了,其余的话,让齐鸿去问他的好妹妹舞阳长公主。”
吴若阿被戳中心事,低下头默默不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横竖都是求人办事,何苦过孤这一手?酎金这件事见者有份,恒王自己也有封地,也需献金,少府只是放了他一马。这个当头风声鹤唳,他根本不敢去捞齐元襄,避嫌还来不及。只有孤这个皇后还敢去捞了。”
朱晏亭看着她,摇摇头轻声叹道:“回去想想吧,三日之内给我答复,否则我担心诏狱那种地方,临淄王世子熬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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