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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翎摇摇头,还好心地给文盛安出了主意。
“上回和陆杭聊天时,听他说起,他夫人常用何首乌炖汤给他喝。他比你还年长两岁,只有鬓角少许花白,可见何首乌的疗效。”
经过初时的错愕,文盛安也很快适应了霍翎说话的风格。
他顺着霍翎的话道:“陆杭那家伙,一贯会保养。也许正因如此,我都要致仕了,他还能在朝堂上多干几年。”
霍翎道:“这话让陆杭听到了,定要得意许久。你与他同朝为官多年,可从来都是你压他一头。”
炉上温着水壶,文盛安挽了挽袖子,给自己倒了杯梨汁。
他用双手捧着茶杯,感受着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掌心一路蔓延。
“没什么压不压的。我曾被贬出京,也曾仕途艰难,不似他一路顺风顺水。”
文盛安年轻时,是有名的刚直和执拗。
要不是遇到了能欣赏他、也能容忍他的先帝,文盛安很难坐到如今的位置上。
陆杭则更为圆滑。这样的特质,让他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上位者,都能混得风生水起。
两人围坐在炉边,说着话,喝着温热的梨汁,倒有几分午后交谈的闲情雅致在。
只是,如果有人靠得近了,听到他们在聊些什么,才会发现所谓的“闲情雅致”,不过是错觉。
文盛安道:“老臣知道,娘娘一直不喜我。”
霍翎问:“你有哪一点,值得我欣赏?”
文盛安问:“是因为当年我反对先帝立娘娘为后吗?”
霍翎道:“反对先帝立我为后的人,多不胜数。你也就是比他们官职高了点儿罢了。况且,你们再怎么反对,我还是成了皇后。”
文盛安问:“那是因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你不喜我,我又为何要对你抱有善意。”
文盛安:“我并无故意针对娘娘的意思。我与娘娘,只是政见不合。”
霍翎:“都到这时候了,文尚书还是不肯与我说句实话吗。”
文盛安:“这就是臣的心里话。”
霍翎放下茶盏,似笑非笑:“你从未与我谈论过政见。而且,我的政见,多是传承自先帝。无论是打压勋贵,还是提拔寒门,文尚书扪心自问,先帝在世时,是否也一直在做这些事情?
“那个时候,先帝身边最大的帮手,正是你。
“你能与先帝君臣相得,轮到了我,就变成政见不合。我与先帝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呢?”
文盛安:“……”
霍翎微微颔首:“文尚书是答不出来,还是羞于说出答案?那哀家要问一问你,你所在意的,到底是政见,还是性别。
“又或者说,在辅政大臣的位置上坐久了,当年那位愿意陪先帝一起打压勋贵、锐意进取的年轻朝臣,已经变得顽固不化。比起改革弊政,更愿意打压异己?”
文盛安:“……”
文盛安突然觉得,以前和太后娘娘那种话不投机、相看两厌的相处方式也挺好的。
如今这般当着他的面开嘲讽,文盛安一时间都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不过他终究有几分唾面自干的风采:“难道娘娘只能接受,朝廷只有一道声音吗?”
霍翎道:“满朝文武,自然不可能个个都忠心于我。我容得下各种声音,更容得下反对我的声音,但我,容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