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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平儿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姑娘的事儿就是二奶奶的事儿，说什么投桃报李？”
nbsp;nbsp;nbsp;nbsp;探春叹道：“不过是殊途同归，正巧走在一条道上罢了。你们放心，我贾探春这一世只要成就一番事业，将来的皇帝姓柴还是姓王，我并不十分在意。”
nbsp;nbsp;nbsp;nbsp;她话说得直白，平儿的笑便有些挂不住了。
nbsp;nbsp;nbsp;nbsp;再相见以来，这三姑娘直来直往，并不如当年与二姑娘相逢那般情深意厚，真不知当年她远嫁海外都经历了什么。
nbsp;nbsp;nbsp;nbsp;想起花荣今日的冷淡，平儿又有些替探春忧心，她委婉地道：“三姑娘，二奶奶虽要强，遇事还是要将柴大官人放在首位。”
nbsp;nbsp;nbsp;nbsp;探春点头道：“那便让皇帝姓柴，反正是个没甚主见的人，你们奶奶还是可以一手遮天。”
nbsp;nbsp;nbsp;nbsp;“不是这话，”平儿咬一咬嘴唇，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事业要做，家里也得顾，花知寨年少英俊，又有着一身本事，与姑娘正是天作之合……”
nbsp;nbsp;nbsp;nbsp;探春打断她道：“天色不早了，你且回去吧，省得你们奶奶记挂！”
nbsp;nbsp;nbsp;nbsp;见平儿还要开口，探春现出些笑意，推她道：“这些我会思量，你回去告诉你奶奶，诸事也要小心，毕竟柴大官人身份敏感，切莫这般大张旗鼓地送东西上山了。”
nbsp;nbsp;nbsp;nbsp;平儿笑了，握住她手道：“我们都要小心，将来还有许多的大事要一起做呢！”
nbsp;nbsp;nbsp;nbsp;探春也笑了，认真地点了点头。
nbsp;nbsp;nbsp;nbsp;送走平儿，她独个儿坐船回山寨，阳光照耀下，山泊水光辚辚，她的心一会儿在江州，一会儿又到了花荣那张冷峻的面容上。
nbsp;nbsp;nbsp;nbsp;回到家，花荣坐在院中，看花小宝练枪，见到探春回来，他冷淡地点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nbsp;nbsp;nbsp;nbsp;直到月落日出，探春在大演武场才又见到了他，神色憔悴，下巴生出青青的胡茬，骑在白马上，大声呼喝着寨兵们操练。
nbsp;nbsp;nbsp;nbsp;探春初次带军，也不好分心，领着众人骑射一回，又试探着演练了个书上读过的最简单的一字长蛇阵。
nbsp;nbsp;nbsp;nbsp;梁山马军，除了花荣、秦明带上山的那些军士，余下的不过是种过地的平民、下过河的渔夫，哪里懂得阵法，只是跟着前方人瞎跑罢了。
nbsp;nbsp;nbsp;nbsp;一会儿蛇头撞了蛇尾，一会儿蛇尾绞断了蛇身，乱糟糟地挤作一团。
nbsp;nbsp;nbsp;nbsp;忙活了一上午，探春抹去额角细汗，颇有些无奈。
nbsp;nbsp;nbsp;nbsp;花荣部下军士原还想帮一帮主母，但见花荣一直淡淡的，也只得一个个靠边站着，间或大声提点一二，再互相争吵几句，弄得现场更混乱了。
nbsp;nbsp;nbsp;nbsp;花荣坐在一旁树桩上，拿了弦蜡，一点点涂抹保养弓弦，仿佛没看见探春的窘迫。
nbsp;nbsp;nbsp;nbsp;探春一咬牙，放弃阵法，只训练他们马术。
nbsp;nbsp;nbsp;nbsp;偏这些人大多连马匹都爬不上去，有人坐上去才发现正对着马屁股，哇哇大叫；有人不小心踢到了马刺，刺激得马满场乱跑，就连花荣的部下也被冲撞得乱七八糟。
nbsp;nbsp;nbsp;nbsp;探春忙活了一个上午，嗓子干得冒烟，人仰马翻喧闹沸天，勉强喊出的号令也淹没在汉子们的粗鲁笑骂中。
nbsp;nbsp;nbsp;nbsp;她前世今生皆是官家小姐，在大观园不过管理些丫鬟婆子，嫁了藩王，应对的多是后宫嫔妃。
nbsp;nbsp;nbsp;nbsp;在崔家重生后，她随父兄苦学过骑射武艺，但也仅限于内院练习，与父兄在家中演练。
nbsp;nbsp;nbsp;nbsp;如今金沙滩上，站着成百上千的粗鲁汉子，操着天南地北的方言土音，嘻嘻哈哈懒懒散散，一时之间哪里规整得过来。
nbsp;nbsp;nbsp;nbsp;探春叹了口气，旁边递来一只水壶。
nbsp;nbsp;nbsp;nbsp;她转身看去，花荣站在一步之遥，仿佛只是不经意间路过，并不朝她看一眼。
nbsp;nbsp;nbsp;nbsp;他将水壶塞进她手里，翻身上马，抽出马鞭，“噼啪”一甩，如一道闪电掠过低空。
nbsp;nbsp;nbsp;nbsp;众喽啰皆愣了一下。
nbsp;nbsp;nbsp;nbsp;花荣纵马越过人群，挥舞着鞭子，赶羊一般将人群分成了四块。
nbsp;nbsp;nbsp;nbsp;他打一声唿哨，原来的部下齐齐整整散做四队，将四块人群穿插开来，又分作八队，各自带队练习起最简单的上马动作来。
nbsp;nbsp;nbsp;nbsp;花荣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将实在毫无天赋的挑出来，单独又并作一队，交给他的两个心腹部下重点看顾。
nbsp;nbsp;nbsp;nbsp;然后，他优哉游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行至一片开满杜鹃花的山坡上，盘腿坐下，开始看一只跳上跳下的小蚂蚱。
nbsp;nbsp;nbsp;nbsp;小蚂蚱跳到东，他的一双星眸便跟到东，小蚂蚱跳到西，他的一双眼眸鹰般追到西。
nbsp;nbsp;nbsp;nbsp;小蚂蚱跳进草丛不见了，花荣就闭上眼睛，开始冥思。
nbsp;nbsp;nbsp;nbsp;探春心知他在练习眼力与定力，也不打扰，只远远地看着。
nbsp;nbsp;nbsp;nbsp;待他睁开眼睛，放松地看向一簇杜鹃花，她才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道：
nbsp;nbsp;nbsp;nbsp;“五年前在清风寨，小宝周岁，咱们带着小宝去庙里还愿，那庙后山上也长着许多的杜鹃花，火红红的一片。”
nbsp;nbsp;nbsp;nbsp;花荣仍未看她，眼神却柔和了一瞬，又瞬间化作虚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