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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德帝既不想亓辛脱离于自己的掌控,又不愿让她知晓太多,从而失去了戏中人最为真实的反应,从而故作威严道:
“朕虽为人父,亦是天子,无人可以强迫朕。阿辛也不是稚童了,相问之时,也应注意时机分寸,朕能说的,皆会告知于你。”
亓辛不再掩饰,索性摊开了道来:
“父皇还是这般——道貌岸然。此前和亲,父皇是否明知那绢画来由,却仍是将计就计,以我为饵,探秘月国底细;国葬之时,我瞳生赤纹,父皇从未有疑,还将我尽快押走,以防众臣知晓,是否早知儿臣在月国遭遇为何,体内现有何物;既是说到此处,那父皇可否告诉儿臣,您是否早与靖国公暗中有系、共谋要事。这一桩桩、一件件,若要儿臣相信,父皇真是这般偏听偏信、怯懦不堪,是断不可能的。”
晟德帝微微颔首,意料之中地回道:“朕,果真未曾错看了你!阿辛真乃狄公转世,针针见血、字字珠玑。”
亓辛:“父皇既是全数认下,那么,请父皇明示,而今沈雩——是死是活?”
晟德帝反问:“阿辛以为呢?”
亓辛扬了扬眉尾,信誓旦旦地说:“父皇这般兴师动众,必是要搭一个,比和亲之时,更为浩然的戏台子。”
“哦?怎么说?”晟德帝似是来了兴致,递了递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亓辛说:
“您既是可从沈雩那里得知我身中血丸,成了优零血者,便想到了,如若朝中有人当真是与月国有勾连,那么,儿臣就是一个现成的活靶子。而此时,如若不将沈雩隐匿起来,您非但会让他成为一个比儿臣更为惹眼的活靶子,或许您还会因此失去给月国细作致命一击的有生力量。”
晟德帝笑了笑:“阿辛如此,倒显得我大晟无人可用一般。”
亓辛继续道:“皇城军固然强悍,却除了西部要地要把守,还有部分须得护皇城无虞。影都卫虽以暗杀出众,却不具一正统军队的作战力。唯有靖国军,月国细作会以为他们远在宁北之地,一举一动皆有月国盯防,其主帅先是污名加身,后有不白枉死,必会成为大晟朝廷的敌对势力,即便不得为他们所用,却也是您的悬梁之剑,让您日日提心吊胆。”
晟德帝会心地点了点头:“阿辛知晓的,当真不少。”
“而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于国葬祭典之中,确认沈帅是否真的身死。他身上的小金锁,也是您的手笔吧,从而若有人要核验尸身,您约莫就可知晓,此人怕是在为月国细作卖命,而这个小金锁亦然可坐实沈帅之殁,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儿臣所言,父皇可还认可?”
亓辛言罢,却是隐藏了自己亲眼所见靖国军的真实实力,她不能拿父皇那须臾的爱才之心去赌帝王亘古以来的贪婪。老国公死因未了,一切仍旧有待商榷。
晟徳帝眯着眼睛瞧着她,似是要揪出一丝端倪来,道:“阿辛是如何知晓的?因着与朕不谋而合,便于国葬祭典上未拆穿朕?朕确是从未料到,你会这般在乎祈泽。”
“父皇此言差矣,儿臣并非在乎谁,儿臣自始至终要的,唯有一个真相罢了。”亓辛坦然地笑笑,继而反客为主道,“儿臣所思所行,遂父皇所愿,皆出自本心,可算为父皇欲成之角?”
“阿辛,朕并非有意……”晟徳帝热泪盈眶,引得满脸褶子皆随之抽动了一瞬。
亓辛着实并无雅致欣赏那鳄鱼的眼泪,索性掷出那末了一问:
“好了父皇,儿臣还有一事,憋于心中良久,还请父皇一解。”
晟徳帝伸了伸手:“阿辛但说无妨。”
亓辛:“和亲之时,父皇弃了儿臣;回朝作戏,父皇又一次弃了儿臣。父皇可有想过,血丸融合如若失败,儿臣如何?此间大戏,月国细作当真现身,儿臣当真被掳掠了去,儿臣又当如何?”
晟徳帝以掌底按了按额角,道:“祈泽——会护你周全……”
亓辛扯了下嘴角,闷着头问:“可若是,他来不及护,亦或是,拼尽全力也护不住呢?”
晟徳帝不再言语,只是沉沉地注视着她。
亓辛也回望他,总觉可从中找寻一丝慈爱,可她停了半晌,也未曾从这如炬的眸光中寻得丝毫,她愔愔地低下头,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沉吟着:
“儿臣有伤在身,恕不得相送,父皇请回吧。”
晟徳帝淡淡地摇摇头,口吻略带迟疑:
“明日先回你母后那儿吧,宫中医术精湛者众,也可为你好生调理调理。”
亓辛:“儿臣谢过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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