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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副将张达吸了吸鼻子，皱眉道：“火油。”

nbsp;nbsp;nbsp;nbsp;顾望笙淡淡道：“不用担心。”

nbsp;nbsp;nbsp;nbsp;张达看一眼他成竹在胸的样子，顿时也放下心来。秦青虽行事不爱多解释，但这人实在，说不用担心那就是不用担心。

nbsp;nbsp;nbsp;nbsp;张达曾是莲云寨的大当家，他祖上当私盐贩子起家，后来洗白从商，说实在的也不算多清白，和官府颇有勾结，暗地里仍然做些走私买卖。无奈那些狗官的胃口越养越大，索取无度，一有不满足就动怒。

nbsp;nbsp;nbsp;nbsp;到了张达这一代，有个狗官来他家赴宴，酒后起了淫|性，看上了张达他娘那风韵犹存的寡妇。张达自是不愿，便婉拒了。

nbsp;nbsp;nbsp;nbsp;狗官恼羞成怒，回头就使尽法子刁难张家，意图逼迫张达服输将老娘送上。其实女人不女人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张达竟敢忤逆他。

nbsp;nbsp;nbsp;nbsp;张达脖子硬，就是不从。

nbsp;nbsp;nbsp;nbsp;可自古都是民不与官斗，富商也是民，因为权势大过天，斗不过。

nbsp;nbsp;nbsp;nbsp;张家受到重创，张达心一横，将私产变卖转移，带着全家上山投奔附近的莲云寨落草为寇，很受老寨主器重，过世时将独生的女儿和寨子都托付给了他。

nbsp;nbsp;nbsp;nbsp;后来莲云寨确实在张达夫妻的打理下发展得很好，要钱有钱，有粮有粮，要人有人，难得还不为难普通百姓，只针对恶霸酷吏，将“义”字做到极致，十里八乡的年轻人即便不是走投无路的也对之有些向往好感。

nbsp;nbsp;nbsp;nbsp;莲云寨发展最鼎盛之时，已经和一个独立的小国差别不大了。而秦青就是在这个时候递送拜帖要与他见面一谈。

nbsp;nbsp;nbsp;nbsp;当时白龙义军起势不久，但张达听过一点名声事迹，想了想，也好奇对方究竟想怎样，就答应了对方上山来谈。

nbsp;nbsp;nbsp;nbsp;秦青和宋淮安仅仅两人前来，没带兵器，两手空空和张达谈莲云寨收编并入白龙义军的事。

nbsp;nbsp;nbsp;nbsp;张达夫妇起初以为他们说笑呢！可谈了三天三夜，夫妇二人动摇了。

nbsp;nbsp;nbsp;nbsp;原本他二人乃至于寨子里很多老人，或自己或祖辈，都曾深受昏聩朝廷的迫害才走上这条离经叛道之路，秦青和宋淮安为他们展望了回归正轨的蓝图。

nbsp;nbsp;nbsp;nbsp;不止如此，秦青和宋淮安的野心不止是改朝换代，而是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这是令张达等人下定决心的关键。

nbsp;nbsp;nbsp;nbsp;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一个很崇高的理想。

nbsp;nbsp;nbsp;nbsp;秦青说，有能力者而不心怀天下，便如猛兽，空有威严却只懂横冲直撞，虽有享受，到底一生空度。到老时回首几十年，不怅然吗？

nbsp;nbsp;nbsp;nbsp;张达想了想，确实是挺怅然的。

nbsp;nbsp;nbsp;nbsp;后来，他就成了秦青的副将。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放信号。”秦青说。

nbsp;nbsp;nbsp;nbsp;张达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信号箭放入云中。

nbsp;nbsp;nbsp;nbsp;城墙上的顾裕骐看着紫色的烟雾伴随着嗖——的尖锐声响在天空四散弥漫，心知对方大概是闻到了火油的气味，也忌惮投石车和弓箭手，到底不敢以区区三千人强硬攻城，而是要从城内下手，发信号给城内的暗桩。

nbsp;nbsp;nbsp;nbsp;他已经下令全城戒严，若有擅自出现在街上者格杀勿论！

nbsp;nbsp;nbsp;nbsp;然而……

nbsp;nbsp;nbsp;nbsp;京军营已叛变一部分，剩下的很难说会怎样。

nbsp;nbsp;nbsp;nbsp;其他京中武装力量的关系盘根错杂，皇帝又被谢善淩挟持着，听说那个国师都在一边帮腔说都是天意，文武百官越发动摇。

nbsp;nbsp;nbsp;nbsp;谢善淩当众说破了秦青就是大皇子顾裕帧这个秘密。

nbsp;nbsp;nbsp;nbsp;他历数当年，皇帝因猜忌蔺家功高盖主，不愿立大皇子为太子、害怕危及皇位，因而默许菅贵妃趁皇后虚弱之时下杀手，而后以借口将大皇子送去佛寺，再度默许菅贵妃对皇嗣屡次刺杀。

nbsp;nbsp;nbsp;nbsp;国师已然倒戈，不顾皇帝虚弱的叱骂，说出了当年为大皇子批出强龙之命而皇帝因而对亲子起杀心的事。

nbsp;nbsp;nbsp;nbsp;舆论越发哗然。虎毒尚且不食子，若是四皇子那样造反的逆子都能理解，可当年的大皇子只是襁褓中的婴儿啊！

nbsp;nbsp;nbsp;nbsp;后来大皇子遭遇了种种磋磨长大，他现如今造反……越想越能理解。

nbsp;nbsp;nbsp;nbsp;再者说，这样一来，大家投降白龙义军在为臣道义上无可指摘，不必担心被说贪生怕死投二主……甚至相当正义。

nbsp;nbsp;nbsp;nbsp;……如此以来，顾裕骐唯一能信得过的只有东厂和锦衣卫。然而若其他人都反了，这俩的力量便是以卵击石。

nbsp;nbsp;nbsp;nbsp;可是如今也只能以卵击石了。

nbsp;nbsp;nbsp;nbsp;他已经看到了败势，然而即便是一败，他也不甘心投降。即便是一败，直到最后一刻将血流尽而亡，也不甘心就让顾裕帧顺利得意……

nbsp;nbsp;nbsp;nbsp;反正，如顾裕帧所言，自己这短又漫长的一生从无支撑，所有人都会厌恶、离弃、背叛自己。也许将这作为这荒唐的一世的结束很好。

nbsp;nbsp;nbsp;nbsp;这一刻，他心中如同黑夜里冰封的雪原，再无希望。

nbsp;nbsp;nbsp;nbsp;“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