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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怀安愣了一下,突然又感觉有什么东西,同样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此时,他才抬起头,然后就看见一具尸体被扒光了吊在树上。
和战场上很多人没有首级不同,这具尸体是有头的,所以能看清这人梳着一个椎髻,发型显然不同于唐人。
敌军很显然深恨此人,对他行了扒皮大刑。
很显然刚刚滴在麦饼上的“黑墨”就是来自这里。
此刻,赵怀安终于忍不住了,他痛苦地弯着腰,将胃里最后一点东西都吐了出来。
赵怀安眼眶渗出了泪水,他再一次咒骂:
“我到底来到了一个什么地方?啊?有没有人能告诉我?”
没人回答他。
缓过来的赵怀安,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的麦饼都丢了出去。
可没过片刻,赵怀安又走过去捡了起来。
他将第一面被染上尸油的麦饼扔掉后,剩下的都被他小心的揣在了怀里。
他要活下去!活着走出这片修罗地狱!
这一刻,没人比赵怀安更想活!
眼看着夕阳越来越沉,赵怀安加快了收集的速度。
除了最开始收集到的陌刀和衣袍外,赵怀安又凑上了一副铁甲,包括兜鍪、裙甲、胫甲。
赵怀安的身量足有八尺,即便这片战场遗留了不少甲胄,但凑够这样一副合身的铁甲也还是不容易的。
除了这些,赵怀安还收集到了二十多块银铤,大小规制都不同,圆饼形、笏形和船形的都有。
其中赵怀安从里面翻检出一块笏形的,上面还刻有一段铭文,上写:
“咸通二年内库别铸重卌两。”
咸通二年?这是什么年份?
赵怀安的内心越发不安。
他并不是一个历史学者,但一些常识的东西还是具备的,盛唐之前的年号中,没有一个叫咸通的。
难道自己来到的是藩镇林立的中晚唐?
赵怀安沉默了。
最后赵怀安将这枚银铤塞在了军旗里,至于其他的,他带不走。
那污脏的军旗在赵怀安的手上堪称万金油,既可以作为包裹行囊,又可以在冷的时候防风保暖。
差不多了,真的该走了。
最后的最后,赵怀安深深看了一眼这里。
这宽阔的江面,殷红的台塬地,尸横枕籍的修罗战场,这里是他新生的地方。
将眼前的景象牢牢记在心里后,赵怀安开始穿戴那些零散的甲胄。
片刻,唐人武士赵怀安,肩扛陌刀,挑着战旗做的包裹,腰别横刀,背挎硬弓,头也不回地钻入了北面的山林。
……
不久,赵怀安就知道,他今日所见的江,叫大渡河;今日所见的台源地,叫汉源县,也是后世的川西汉源县,甚至他逃亡而走的那条溪水,也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流沙河。
而这一天,正是大唐乾符元年,冬十一月十八日。
距离天唐倾覆不过三十三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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