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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宜似乎只是为了向沈明烛介绍情况,除此之外便不再多言,但无一句不是在说他处境之危。
沈明烛是傀儡皇帝,是被细线捆住手脚的木偶,线断之后,木偶得到的不是自由,只能是变成废品。
沈明烛“嗯”了一声,问:“你怕吗?”
韩宜当即跪地,语气坚定:“愿为陛下驱使。”
沈明烛笑了笑,他走到死去的韩如海身边把刀拔出,往前递给韩宜:“起来,拿着它。”
韩宜依言起身接过。
他双手托举,掌心触碰到刀刃上残留的血液,温热黏腻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但他仍稳稳托着。
沈明烛又问了一次:“怕吗?”
韩宜如实道:“怕。”
他深吸一口气:“但奴相信陛下。”
“日后见到朕,不必称‘奴’。”沈明烛负手而立,微微而笑,温声道:“称‘臣’。”
韩宜呼吸猛地一滞。
待反应过来后,当即便要跪下谢恩,沈明烛眼疾手快扶住他。
韩宜半跪不跪,就保持着这么一个被沈明烛抓着的姿势,慢慢红了眼眶。
他声音哽咽但铿锵有力地应了声:“是。”
韩宜是个太监,太监是不算人的。
哪怕是韩如海,人人畏他惧他,面上喊他“九千岁”“韩大人”,但韩宜知道,他们不过是畏惧权势,他们也没把韩如海当人。
选择踏上沈明烛这艘船的时候,韩宜想要的也不过是金银权势,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成为下一个韩如海。
但是,但是啊……
他还是想当人的。
他原来还是想当人的。
沈明烛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别哭。”
韩宜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忽而注意到沈明烛身上还湿着,“陛下请先更衣……”
他手忙脚乱想去取干净的衣服,沈明烛伸手制止他,“先不忙。”
反正一会儿还是会湿的。
沈明烛问:“朕的马在外面吗?”
韩宜愣了一下,“在偏殿,陛下还要出宫?”
沈明烛“嗯”了一声,指了指韩如海,又指了指韩宜手里带血的刀,微微笑道:“他杀了朕,你杀了他,记住了吗?”
“陛下?”韩宜不懂。
沈明烛道:“朕走之后,你让人拿着朕的令牌,去请晋王、郑国公、许太傅三人入宫,按朕刚才与你说的话告诉他们,接下来你就不必管了,他们三人会处理好的,只两件事情……”
他顿了顿:“倘若他们忘了把秦铮从天牢里接出来,你便提醒他们一下,以及,天牢里有个叫崔循的狱卒,他是朕的人,你找个机会把他调到宫中当个禁卫军。”
韩宜越听越是惊讶,“陛下,这……”
怎么像是在留遗言……呸呸呸,忒不吉利,他的意思是——沈明烛此去,还打算回来吗?
韩宜迟疑片刻,试探问:“陛下,万一三位大人将陛下的‘死讯’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