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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北尧觉得自己愧不敢当。
世人夸他的言论越来越过分,一开始还只是将他与秦铮并列相提,赞他们是大雍双战神。后来别说秦铮,即使从古至今所有名将复生,好似都不配与他相提并论。
钟北尧:“……”
他何德何能。
他倒是真希望他有这么厉害,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这段时间在沈明烛身边都快被打击成废物了,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当个将军。
军营里还好,大家都知道情况,顶多私下传“钟将军有反心,给自己找了个新主君”,总体而言对沈明烛才是军队核心接受良好。
但外面可就不一样了。
钟北尧去卖俘虏的时候也跟几个城主打过交道,他试图澄清,他说没有没有,不是他的功劳。
结果城主们夸得更厉害了,说他“谦虚温谨,不以才地矜物”,俨然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人间百年难一遇。
钟北尧有苦说不出。
沈明烛轻啧一声:“你怕什么?夸你你就受着,又不是骂你。”
钟北尧苦着脸:“受之有愧,诚惶诚恐。”
沈明烛想了想,问他:“不喊‘钟北尧’,那要喊什么?”
他面带嫌弃:“总不能喊‘元复举’吧?”
这倒是个问题,钟北尧认真地思考。
沈明烛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探讨:“喊‘沈明烛’?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钟北尧震惊。
旁边站着的几个老账房“扑通”一声跪下。
钟北尧警惕四望,见大门敞开无人在外偷听,屋内只有他们几个人,尚可控制。
他松了一口气,抱怨道:“您怎么直接说出来了?”
“这也怕那也怕,你们怎么什么都害怕?”沈明烛起身将上了年纪的账房、谋士们扶起来,笑意盈盈:“现在放心了?不担心朕是要揭竿而起,据清淮二州之地反了朝廷?”
老账房面带羞赧,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激动,“是草民无知,陛下恕罪。”
他没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能亲眼看见皇帝。
他更没想到小皇帝会亲上前线夺回失地,还待他们如此宽和,以至于让他一时生不起对皇权和达官显贵的恐惧。
难怪钟将军对这位年轻的公子会这么恭敬,难怪突骑军上下都对他唯命是从,原来他居然是沈明烛,他居然是皇帝!
他们的天子没有忘记他们,他们的天子亲自来了这么危险的前线。
老账房觉得自己腿脚发软,如果不是沈明烛扶着,他一定又要跪下去。
这是大雍的九五至尊,是这片浩瀚皇朝的主人。
“陛、陛下,草民……”他语无伦次,目光转向自己的同僚想要寻求帮助,才发现他们已经又跪了下去。
老账房:“……”
不争气的东西!
沈明烛哭笑不得,温声道:“好了,朕已了解得差不多,你们这些时日也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朕既是微服前来,就不必声张了,告诉你们,只是想让你们放心。”
他这段话说得真诚,老账房红了眼眶,“是,是,多谢陛下,草民等纵死也不会暴露陛下身份。”
如果让人知道陛下离了盛京,一定会引得社稷动荡,说不定还会有人来刺杀。
不能说不能说,万万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