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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还是老了，”洪铮忽然说，“若是从前还年轻时，这点小伤，我照样能把这群鞑虏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归。”
nbsp;nbsp;nbsp;nbsp;“又吹？”薛鸷将那碗浓茶一饮而尽，“你这把年纪，本就该服老了。”
nbsp;nbsp;nbsp;nbsp;洪铮已经有点习惯了他这毫无规矩的言词，心里只安慰自己，至少薛鸷是个表里如一，把欲|望和情绪在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一个人。
nbsp;nbsp;nbsp;nbsp;这样也好，倒不用再分出什么心思来防着他了。
nbsp;nbsp;nbsp;nbsp;顿了顿，薛鸷终于低声道：“咱们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
nbsp;nbsp;nbsp;nbsp;“他们的部分辎重被我引水淹了，粮草补给又被我们切断，眼下他们也是被逼急眼了，只想迅速取胜，”薛鸷说，“他们自个先乱了阵脚，这对我们倒有好处，只不过他们的兵还是太多了，咱们一时半会儿压根没法将他们拿下。”
nbsp;nbsp;nbsp;nbsp;“如若再缩紧包围圈，容易让他们作困兽之斗，打也不是不能打，就是不够稳。”
nbsp;nbsp;nbsp;nbsp;洪铮也道：“能到这里的就是殿下眼下所能调动的所有兵力了，若是在这里全军覆没，那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问：“你有想法吗？”
nbsp;nbsp;nbsp;nbsp;“我先听听你的。”洪铮道，“我是老东西，不中用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听出来他在讽自己，于是笑道：“老东西，你没听说过‘壮心未与年俱老’么，不必妄自菲薄。”
nbsp;nbsp;nbsp;nbsp;洪铮面上有些惊讶之色：“你读过书？”
nbsp;nbsp;nbsp;nbsp;“算学过一些。”
nbsp;nbsp;nbsp;nbsp;薛鸷紧接着又说：“我想咱们能不能故意放他们撕开一道口子‘逃’出去，把他们逼去上京。”
nbsp;nbsp;nbsp;nbsp;“我们不能‘放’，得让他们自己‘选’，否则好容易才打到这里，他们未必肯撤退。”
nbsp;nbsp;nbsp;nbsp;“把战线拉长对我们的好处绝对是更大的，一来他们自己家里头‘着火’，要是能就此主动撤兵回去最好，若不能，咱们也有了喘|息的时间。”
nbsp;nbsp;nbsp;nbsp;洪铮沉吟了片刻，而后道：“但若放他们回上京，我们好容易才截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这不就白费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看着他眼：“倘若咱们能在他们粮草耗尽之前将他们一举歼灭，我还跟你谈这些做什么？他们缺粮草还能少吃点，咱们连箭矢都没了该怎么打？”
nbsp;nbsp;nbsp;nbsp;“况且他们这几日也打得很吃力了，短期内我想轻易不会再来犯，等咱们的军备补足，再领兵将他们从上京逐出去，也是早晚的事。”
nbsp;nbsp;nbsp;nbsp;洪铮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他的提议。
nbsp;nbsp;nbsp;nbsp;于是第二日，在薛鸷的有意放松之下，鞑靼的军队一路杀出了重围，余下的三万五千兵马全都撤回到了上京城。
nbsp;nbsp;nbsp;nbsp;大宁一方只剩下一万三千兵卒，在原地等待粮草与军备补给。
nbsp;nbsp;nbsp;nbsp;两边于是都宣布了暂时休战养兵。
nbsp;nbsp;nbsp;nbsp;即便如此，薛鸷也没舍得合眼，鞑靼一退兵，他就转头去了汝州城，要去找那位姓荣的算账。
nbsp;nbsp;nbsp;nbsp;他原还怕他已经跑了，谁知那些被他留在后方的百姓，不知是出于为亲朋好友报仇之故，还是什么，竟先他一步将见势不对、想要趁乱跑路的汝州刺史扣下，押进汝州大牢锁了起来。
nbsp;nbsp;nbsp;nbsp;停战后薛鸷首先想的，便是要替陈露晞母子和登封百姓血恨，他原想带仇二一道来的，但仇二熬了这么些日子，伤处溃脓已深，昨夜就烧倒了。
nbsp;nbsp;nbsp;nbsp;汝州牢狱内，那姓荣的只坐在干草上发呆，见到有人来，才缓缓站了起身来。
nbsp;nbsp;nbsp;nbsp;这人想是已经受过百姓的痛殴，整张脸已经不成样子了，与薛鸷原先心里那个奸猾可恶的相貌不同，这人看上去很清瘦，忽略脸上那些青肿淤痕，也并不是薛鸷想象中那般肥头大耳的狗官模样。
nbsp;nbsp;nbsp;nbsp;荣使君见他身穿甲胄，满身的血腥味，不由地向后退了一退：“你……”
nbsp;nbsp;nbsp;nbsp;薛鸷懒得同他废话，先是抬脚将他踹倒，而后一脚猛踩在他心口处。
nbsp;nbsp;nbsp;nbsp;这人嘶哑着嗓音发出了一声闷哼，而后喘着气道：“你、就是那个薛副将？”
nbsp;nbsp;nbsp;nbsp;薛鸷沉着眼，并没有回答他。
nbsp;nbsp;nbsp;nbsp;“你们这些人……好不讲道理，连陛下都跑了，我为我州府百姓找条活路，有什么不对？”
nbsp;nbsp;nbsp;nbsp;“笑话。”薛鸷一脚踩在他面门上，“你是为百姓？”
nbsp;nbsp;nbsp;nbsp;“你要逃要跑，人之常情，可你却故意将那些无辜百姓送去鞑虏手上邀功，那是太下作了！”
nbsp;nbsp;nbsp;nbsp;薛鸷这一脚几乎将他头骨碾碎、鼻梁压塌，逼得这位荣使君想叫叫不出声，只能在地上狼狈地挣扎着。
nbsp;nbsp;nbsp;nbsp;薛鸷并不肯让他就这样轻易死去，因此踩到一半，也就松了劲，身后土寇见状忙搬来一把椅子让他落座。
nbsp;nbsp;nbsp;nbsp;“那日我在鞑靼人那里，倒是学到了好些新奇‘玩法’，可惜荣使君躲在汝州这里，什么也看不见，”薛鸷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日反正我无事，就好心让你长长眼。”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天武寨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