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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空大师停顿半晌,待呼吸匀称一些,力气恢复了,才能继续开口说话:“如今我手中还有一份官家所赐的私产,劳烦罗小员外帮忙操持,便尽数填到安养院中去吧。”
罗月止道:“大师这话说早了。”
灵空大师双目涣散,静静面对着罗月止。
他修了七十余年的慈悲,如今薄薄包裹着青白死气,便叫那触手可及的“结局”都显得安宁而沉静起来。
“当时在客舍,老衲借着目中一丝余光,见到罗小员外第一眼便觉得面善。如今虽目不可视,但能看到的反而更多了一些。员外一颗救世之心,让出家人自愧不如。”
罗月止笑了一下,避开眼神:“当不起大师称赞。拿人钱财,尽忠职守罢了。借了贵寺的东风,此事东京内外无人不关注,这次着实是赚了不少。”
灵空大师听出他回避之意,便不再继续说了,骨瘦嶙峋的右手在怀里摸索片刻,颤巍巍地递给罗月止一件东西。
罗月止摊开手心,便看到自己掌中躺着一只玛瑙佛牌,赤红如锦,糯润非常,想来是顶顶珍贵的。
“这是?”
“感激小员外善心,身无长物,唯独这只佛牌还算拿得出手,便送予小员外做个保佑吧。”
罗月止手掌仍向上托着:“公关的酬劳,贵寺已经付过了。”
灵空大师低头咳嗽,慢慢回复呼吸:“小员外有佛缘,应当受的。”
长者所赐,不能多辞。罗月止静静看了它一会儿,终是不再拒绝,将那温润的玛瑙佛牌握进掌心:“多谢大师相赠。”
他戏言问道:“不知佛牌保财运不保?”
灵空大师好脾气地回答:“凡有所愿,便可保佑。”
罗月止便笑起来,双手合十,对他施下一礼。灵空大师如今双目全盲,只是安安静静靠在榻边,没有作出什么回应。
禅房中安静下来。
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罗月止再叨扰下去怕是过分了,他在榻边又坐了片刻,便轻声起身告退。
在罗月止踏出禅房之前,灵空大师仍坐在原位,以虚弱的嗓音颂读了一段佛经: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罗月止停住了脚步,实话实说:“我一介凡夫俗子,不通佛理,听不懂的。大师这话念给我可惜了。”
“既然生死相续,所思皆为虚妄,真与不真,懂与不懂,又有甚么可执着的呢。”
“罗小员外。”灵空大师双目浑浊,轻声对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来,“不必害怕,佛在眼前。”
……
那是罗月止在他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三日之后,灵空大师圆寂。
禅房窗外的菩提树仍旧繁盛,浓绿的树荫下,却再见不到那位温和的老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