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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子卧提醒自己好好演戏,适时放松语气:“我主动找上门来,对你们必定是有很大期望的。”
汤坊主附和:“那可不是么。”
“这样,我先给些定金,这些案子容我带回去琢磨琢磨。倘若觉得合适,钱帛这方面一切好商量。”
崔子卧话音未落,倪四便将厚厚的小报和广告劣单接进怀里,接头人愣了愣,正不知该不该拦,罗月止便闷头迎上来,从怀中掏出整整十贯钱,沉甸甸地搁在他臂弯里。
接头人登时笑得合不拢嘴:“诶呦……”
一行人往外走,汤坊主亲自往外送了送,他们出院门之前,他还拉过崔子卧单独说了两句话。
待到一行人走出巷子几里地,混入拥挤人流当中,又换乘了马车,罗月止才问道:“方才那姓汤的说什么了?”
“回禀东家,”崔子卧道,“许是怕我回去之后变卦,他方才偷摸暗示我,说他们背后有京城里的官员撑腰呢。”
罗月止皱起眉头。
崔子卧道:“这些人口中没几句实话,我看八成是在胡吹。”
“不一定。”罗月止低头读着那些用词浮夸的小报文章,“这些造谣文章里涉及的,八成都是支持变法的官员……你瞧瞧,说富彦国与辽国暗通款曲、韩稚圭纳络市恩贪赃枉法、还有什么范希文……好色成瘾,喜弄雏妓……”
罗月止看着心里冒火,将报纸扔到脚底下,冷笑一声:“只有标题骇人听闻,翻来覆去说了半天,一个字证据都没有,改几个桃色话本就做当报道了,为了博人眼球如此造谣,实在是令人作呕。”
“事情还要继续跟进,子卧继续同姓汤的联系,倪四郎君打探他的底细,这些登过广告的‘广告主’便交给我来研究。辛苦诸位了。”
倪四笑道:“公爷特意叮嘱我过来帮忙的,郎君何必见外。”
崔子卧忍不住瞧了倪四一眼,没想到他竟是那位延国公手下的人。
早听说东家与那国公爷关系好得很,身份悬殊却情同手足。
话传得挺邪乎,广告坊中的几个老人都半信半疑。
今日一见,这传闻原来是真的。
……
几日之后,倪四探听到了不少新消息,一件件报告给罗月止。
这位所谓的“汤坊主”,原先是个专门给人介绍外房、私妓子的掮客。
他们眼馋小甜水巷的花魁大赛宣传得好,几个掮客聚在一起,又网罗了一批无所事事的秀才和刻印工匠,自此开张起来。
有那份野心,却没人家那份气度风雅。
他们先抄了仿单广告,四处招揽嫖客,这也就罢了,谁知后来生意做得好,版图逐渐扩张到借贷、假药、打手……甚至典妻卖子的生意,干的净是些登不上台面的脏活。
招揽的客人多了,以妓子们的屋舍作为“据点”,他们汇集起道听途说不知真假的情报,又印起了街头小报。
只是汤坊主等人造活字的功夫不够精深,字体歪歪斜斜,效率也慢,一个月只够出印几刊。
他们也不讲究按时刊发,什么时候攒够了风闻八卦,什么时候就印一期,满载着各式小广告,雇些游手好闲的小伙子偷偷摸摸在巷子里发放。
倪四道:“刻印的作坊也找到了,既然知道了底细,一锅端了便好。”
罗月止却摇头:“只要有利可图,人是抓不尽的,若想斩草除根,需得断其财路。”
“兵分两路,你与子卧继续盯着汤坊主,我会安排另一队人马照着广告纸上的联系方法,顺藤摸瓜,将这群做假药、做人牙子的歹徒都挖出来。”
倪四领命,带着崔子卧与皮葱儿就要往外走。
皮葱儿却冷着脸往后退了一步:“我不同你们一起了。”
“我终于明白你们是来做什么的了,你们同行同业的互相使绊子,要铲除异己,把这报纸和广告单铲除干净,你们……你们是来断我财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