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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鄂州雇的临时车夫勒紧缰绳,腰间斧子映着日光:“郎君,这树断得蹊跷……”
他原是渝州人,跑这一趟也算是返程。
尾音未消,十道黑影自崖壁薜荔藤间跃下。
为首的汉子面上蒙着姑苏织锦,九环大刀上的铜钿寂然无声。
慕容遥折扇横在焕游笙身前:“散财。”
话音方落,绣金线的钱袋已抛向半空。
碎银泼洒如星雨时,那山匪首领靴尖碾上一块银锭,刀尖忽指车厢:“请贵人下车叙话。”
官话里漏出软糯的“叙话”二字,分明是苏州乡音。
车夫是个年轻人,倒有几分热血,反手按在腰间大斧上:“还要不要脸哟!钱不够得嘛!”
寒光忽至,三柄钩索扣住雕花车辕,精钢倒刺扎入柏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车夫缩了缩脖子。
“阿笙莫动!”慕容遥余光瞥见焕游笙绣着忍冬纹的袖口微不可察地颤动——那是西域蛇木毒发作时的痉挛。
一般来说,山匪都是生得孔武有力,但并无多少武艺在身。
来者十人,以慕容遥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料理他们应当是轻而易举。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明显受过特殊训练,十个山匪结阵袭来,刀锋走势竟暗合九宫八卦。
慕容遥飞身迎战,避开斜劈而来的寒芒,腰间软剑如银蛇出洞,却在刺中第三人心口时被两柄弯刀绞住剑身。
车夫趁机用短斧劈开钩索铁链,金铁相击的火星溅在枯草上,“嗤”地腾起青烟。
焕游笙打开机关,攥住暗格中的双锏,玄铁寒意浸透掌心。
车外忽传来闷哼,透过湘帘缝隙,见那使钩索的贼人袖口翻卷,赫然露出漕船暗哨的浪花纹身。
“当心淬毒!”焕游笙掀帘欲出,被慕容遥回身按在车壁。
松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玉冠已斜,一缕鬓发扫过她颈侧:“信我。”
慕容遥剑锋割开偷袭者的喉管,温热血珠溅上焕游笙紧攥锏柄的指尖,她看见三柄淬毒大刀同时砍向青年后背。
焕游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双锏破空声如凤唳。
“阿笙!”慕容遥回身时目眦欲裂。
素衣女子踉跄着避开致命刀锋,她旋身时广袖翻飞如鹤,锏刃重重击碎偷袭者的膝盖,自己却闷哼着捂住丹田——那里正渗出蛛网般的青黑脉络。
山匪们见状,攻势愈发猛烈,阵法变动间,刀光剑影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当啷”一声,焕游笙的玄铁锏被震飞。
她仰头望着劈面而来的刀光,霎时间袖中银针如暴雨倾泻,针尾缀着的金铃在死寂中炸开尖啸。
最后一个,正是那日的竹节簪,狠狠钉在对方云门穴上。
焕游笙几乎是和所有山匪一同下坠,呕出的黑血正落在淬毒刀锋上,绽开妖异的靛蓝火焰。
“是蛇木毒……”慕容遥来不及做出惊诧的表情,环住她的身子,掌心触到一片湿冷,“他们和刺杀公主的……”
是之前在苏州刺杀公主的残党,多半是因为刺杀失败死伤无数,所以记恨,眼见着公主不再下船外出,又知晓焕游笙中毒,才来复仇。
焕游笙眼前发黑,所中之毒原本被御医压制,如今再次爆发。
她指尖深深掐进他手臂,琉璃瞳中映出漫天紫荆,彻底昏死过去。
紫荆花残瓣纷扬如血,落在她逐渐失温的唇间。
慕容遥将焕游笙抱起,小心翼翼让她靠在马车内的软毯上,又回身取回染了血的竹节簪。
车夫早已不见踪影。
……
因为焕游笙昏睡不醒,慕容遥只得一改之前的谨慎,昼夜兼程。
一路颠簸,慕容遥的心犹如被悬在刀尖之上,终于到了渝州。
他顾不得疲惫,将焕游笙留在客店的床上,为她掖好被子,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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