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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入魔前名为步青云,据传是道君青虚子从长安城外的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徒弟,在此之前,其父母亲人皆无人知晓,他自己也从来不提。如今寒山寺里竟供奉着他亲人的灵位,这倒是让白辰有些好奇了。
这山顶是供人休息的住所,白辰在这里还发现厨房和柴房,虽然百年无人居住仍然很干净,看来是月星石时常来打理。月莲溪夫妇的墓地就在练武场旁的枫树下,墓前还有香烛和纸钱燃烧过的痕迹,看来也是经常被拜祭的。
只是,月莲溪成亲是在玄门三君飞升之后,她和魔君剑君也没什么交情,月星石怎么会把他们葬在这里?难道这就是他们身故之地?
白辰试着寻找线索,可惜月星石将这里收拾得很干净,百年前的战斗痕迹都已消退,以九尾白狐的鼻子都没寻到结果,只能无奈地走进魔君居室。
他在这里并没有找到什么祠堂一类的建筑,也没发现牌位,唯一的香炉就放在正堂的桌上,然而,香炉背后却是一个水晶雕成的球。上方画着整齐的横线和竖线,看图案有些像地图。这世上除了九州大地便只有极北之地和零散海岛,此外便全是海洋,白辰记忆中并没有类似这样按七块分布的海岛。
香炉里还有灰烬,证明月星石确实是在这里替魔君剑君祭祀先人,然而这所谓的灵位着实诡异,白辰不由疑惑道:“他们的亲人是个……球?”
李无名也不认识这东西,试着给了个猜测,“也许是遗物?”
水晶球有轴,看上去还可以转动,狐狸喜欢玩弄球状物体,白辰有点跃跃欲试。最终想到这或许是剑君故人的遗物,念着交情到底还是忍住没碰,只恭敬地上了三炷香。
和那两人有关的东西看起来都不怎么正常,李无名上下打量着那被祭祀的球,突然想起某些地方存在将长辈灵位放在寺庙享受香火的风俗。魔君和剑君都不像是会崇拜天的人,难道那些被祭拜的都是遗像?
“你说,这里供奉着的星宿会不会也是灵位?”
这个猜测让白辰瞬间就回了头,然而仔细一想,他又觉得有些道理,“或许长安部落记载的星辰真的存在过,只是和五千年前坠落的天星一样,它们已经消亡了。”
“星辰距离我们太遥远了,风十七将那颗最近的抓过来都用了一百多年,像那些远处的大家伙就算真的坠落应该也要花上几万年才会撞到地面。”
这方面李无名是专家,白危月给剑招命名是很朴实的,说碎星就是把星辰击碎,说射日也是确确实实干掉了天上的金乌。李无名虽然看不见天外的情形,但他能感觉到击碎星辰的并不是他自身剑气,而是某种力量追随他的指令撞在了那星辰之上,而使用那股力量的钥匙正是上皇剑。
白辰知道剑仙的秘密不能告知旁人,他也没有问,只是有些无法想象要飞上几万年的距离到底有远,“仙魔飞升后就住在这些地方?那些星星有自己的意志吗?”
“我们创世初的天子天女应该是有的,毕竟他们俘虏了日与月,也控制着周遭一大片小星辰。正因为他们已经具备了长成天的潜力,才会被天星坠落毁掉。”
现今修士总认为古时很多传说都是先人编造的神话,然而李无名相信长安十巫知道的东西绝对不输仙神,白危月跟他说的故事,或许都是真正发生过的。
他看着这千年来也没什么改变的星空,忽的笑道:“说不定坠落的天星就是这些已经消失的星宿呢,毕竟,我们只知道五千年前那场是最后一次,之前天子天女们抵御过多少劫难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这样一说,这座寺庙倒像是祭奠着星辰的墓地,夜风吹过枫叶的声音也显得沧桑了起来。白辰好奇地看向这个好像无所不知的男人,“这些都是你师父教你的?”
“很神异对不对?或许正是因为始终注视着遥远的星辰,我师父才会对人间的纷争提不起兴趣,和那些神秘悠远的存在比,我们太渺小了。”
难得李无名也有感叹的时候,剑仙映照着月牙群星的眼睛有些苍凉,然而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稳,“但是,如果连身边的渺小存在都不能保护好,就算知晓再多奥秘也没有任何意义。”
“让一个连活着都已经拼尽全力的人为几万年后的灾劫忧虑是无理取闹的要求,如果由那些从出生就大权在握的人说出口,更有种何不食肉糜的意味。现在的物资丰沛才是后人对抗灾难的基础,人总得先活下去才能继续窥探天机。”
李无名很少向旁人述说自己的道,白辰是他唯一的听众。白危月领了两个徒弟进门,结果每一个都选了和师父不同的道路。
白微始终倾慕自己宛如遥远天星的师父,可是,他永远都不能活成白危月的样子。因为他只是一只生活在地面上的狐狸而已,仅是思考如何让同族不再被人猎杀至灭绝就已经耗尽了一生的时光。
而李无名也将视线放在了地面,比起遥远的星空,他更喜欢看着眼前正活着的人。
“一个种族总得有几代人奔波于柴米油盐,正因他们活得卑微,后代人才能拥有过去无法想象的星辰大海。这些为种族维持着衣食住行的人,才是让人族得以发展壮大的中坚力量。”
白辰喜欢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在遇见了各种压迫同族的人之后,李无名这样的存在就显得越发稀有。这些在人族难以达成的理想,他想在妖族展现给这个男人看一看。
这样一想,小狐狸便有了奋斗的动力,拉上李无名的手就轻笑着向前走,“走吧,为了让我们的国民也能拥有畅想星空的空闲,该去赚取生存资源了。”
月星石在水月山庄明显有大计划,白辰决定先与姬白药商议再做打算。他们回到姑苏城已是后半夜,街道只有打更的声音和水流声。然而拐进伤寒杂病铺所在的小巷,早点铺已经亮起了灯,隐隐还能看见忙碌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