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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姜作画的树屋就位于最适宜观海景的一处山崖,乃是付红叶亲自播种催生而成。树屋由始至终都未经历任何雕琢,作为门窗的树洞和用作桌椅的灵芝都是自然生成,还缠了淡紫藤萝用作门帘。
只凭一座树屋,便可看出长安天子对灵域的控制力与云侧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这只黑心老龙,嘴上说着退隐山林不问世事,手上的功夫倒是一点也没落下。
李无名一眼就看出了付红叶较之三年前又有了突破,不过他也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此时只对屋中的魔修笑道:“前教主,画绝先生近期没有新作,我们的无上画室只能靠你撑着了,你可别放我家小狐狸鸽子啊。”
魔修素喜奇装异服,似独活那般浑身大绿还算是正常的,当年尤姜那一柜子配色堪忧的披风可是至今都让上了年纪的老修士难以忘怀。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死一次道侣就能拯救审美。如今尤姜出门倒是没再携带那种红配绿再挂几朵粉红牡丹的艳丽披风,仅是一袭简单黑衣,虽然黑发还是随意披散着懒得打理,眉目却不输大雪山任何妖族。
然而,由于他过去给剑仙造成的冲击委实过大,李无名至今只要一见此人就会想起那诡异的披风,并且下意识就想掏出白辰好生看着,治愈他可怜的眼睛。
李无名第一次见到尤姜还是魔教成立时他跑去看热闹。尤姜可不记得自己还凭本事“惊艳”过一代剑仙,此时只道:“雪国早已声名远播,现在也不缺一个画室吸引人流,你急什么?”
人族的云游修士素来爱新鲜,自从第一批修士忐忑地来到大雪山又尽兴返回,雪国便成了修士云游历练的热门地段,来客可谓络绎不绝。
或许建国初还需以画绝先生的名号吸引爱画修士,如今却是修士游历雪国之余想着来都来了,便去无上画室顺便看画。
纵使今非昔比,白辰却没有忘记最初的承诺。无上画室至今一文不取,白辰更是将画绝先生留下的技法心得以碑文展示在外墙,这些年倒是为画坛培育出了不少寒门新秀。
这些事李无名都看在眼里,知道白辰对此事是上心的,闻言便道:“雪国建画室时答应画绝先生每年无偿分享名家画作,狐狸的记性素来比人好,你不交画他可睡不着觉。”
尤姜少年便得画圣之名,对士族孤芳自赏的风气比谁都清楚。琴棋书画这样的风雅事素来都是用以区分阶级的工具,莫说平民百姓,就连王侯贵族,若不是士族认的自己人,那也是不配学的。
口口声声都是修身养性,私底下却连用的笔墨都要分个高低贵贱。明明为了清高之名一言一行都在装模作样,却热衷于抨击他人追名逐利。
尤姜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样虚伪的士族,所以他的画宁可挂在漠北的厨房也不进行拍卖。
他只是没想到,打破这千年壁垒的竟会是妖族。
“过河拆桥之徒本座见得多了,没想到一只狐狸竟会信守承诺。”
魔修说话不存在温和有礼,不骂人就算是心情好了。付红叶早已习惯魔教风气,见尤姜神色颇为冷淡,这便对李无名解释道:“别在意,他来时刚揍了三长老一顿,现在不大待见狐狸。”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商月狐便点爆了尤姜的脾气。魔教前教主把笔往桌上一摔,立刻怒道:“本座在位时穷尽浑身解数寻求飞升之法,老瓜皮分明知道天魔境是什么货色,却只字不提。欺瞒教主便罢了,还不肯说出那个抛弃他的女人是谁,简直丢尽了魔教的脸!
本座逢年过节揍他!夜中难眠揍他!饭后加餐还揍他消食!你有意见?”
商月狐自报真仙身份后可没少遭尤姜冷眼,付红叶自然不会引火上身,只轻笑道:“商前辈年岁大了,多活动筋骨对身体好。”
“许久没与魔教打交道,没想到你们魔修还是如此尊老爱幼。”
看他们这表现,想必这古老九尾狐三年来过得很是艰辛。不过商月狐一介真仙能被散仙揍,怎么想都是心里有愧不愿还手。
李无名也就不去掺和魔修的日常交流了,感慨过便再次催画,“前教主,虽然看心情毁诺才是魔修美德,就算看在这只龙的份上,你也得把画给我啊!”
尤姜骂了商月狐一顿也就气消了,到底没有发挥美德放白辰鸽子的兴致,这便将一筐画卷跟白菜一样扔在桌上,随意道:“《六出飞花图》十二幅,《藏龙听雪图》十三幅,《青女卧云图》三幅,答应那只狐狸的早就画完了,赶紧拿走!”
他与付红叶来到雪国已有七日,付红叶要教白辰控制灵域只能保持龙形,尤姜孤枕难眠便只能作画消磨时光,倒是产出颇丰。
李无名来时见他正在作画,还以为展示画作尚未完成,倒是没想到画圣落笔如此之快。既然完成了,他现在画的又是什么?
李无名好奇地瞥了一眼尤姜面前摊着的纸,画作只完成了一半,却也能看出是倚窗而立的付红叶,眉目精致得比真人美了不止三成,衣服穿得也不怎么齐整。虽然露了半个肩头,却又极其自然,前任正道魁首轻笑着提起衣衫的神情满是谦谦君子的温和。
“这是本座私藏,不外借!”
尤姜发现他的视线便将画卷收了起来,却不妨碍李无名看清了题在一旁的小记。
时临小雪,风至。偶抬头,窗前见好景。朱灯印白野,青盐沾红叶。吾心悦,一宿而晴。
果然不愧是何欢收藏春宫的御用画师,连付红叶这黑心老龙都被他画得纯真与欲望同在,仅是粗略一瞥都知勾人。
这时李无名也明白尤姜为什么脸色难看了,付红叶整天保持龙形,孤男寡男却只能拔道侣的叶子打发时光,作为从不禁欲的魔修叫他心情如何能好?
为防魔修头子兴致来了杀人放火,还是得尽快把这条龙赶回去啊!
李无名都瞧见了,灵识广布四方的天子怎会不知画上人是谁,龙的身躯庞大只能盘在树屋之外,仅是一只眼睛就几乎填满了窗户。然而,这并不能掩饰他的笑意,“你又在偷偷画我了。”
对此,尤姜随意捡了一张扔地上的草稿便贴在龙的眼皮上,“画你需要藏着吗?拿去照镜子!”
这一张不同于展示画作的飘然如仙,也没有尤姜私藏诱人,就连线条都很简单,龙用指甲戳了戳,“包子?”
尤姜冷冷一笑,“寒门特产酸笋鲜肉包,够损,和你一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