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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辰的鼻子从不出错,李无名的确藏在李氏废帝的房中,就在楼下诊断古髓之时,他也对李氏仅存的后人淡淡道:“如果我是你,这种时候一定自请第一个开颅。”
这最后一位人族皇帝自出生后便不曾离开宫廷,就连朝廷官员都只能在祭祀一类的场合看见他。
如今脱下龙袍换上平民百姓的布衣,坐在客房中的他看上去也不过是普通的少年。或许眉目生得好看一些,在可以随意改换面容的修真世界到底算不得夺目。
今年是他年满十八的时候,除夕夜宴便收到了天道盟送来的大礼——废帝诏书。
自那之后,少年废帝便一直保持沉默,不论检测古髓还是流放雪国都任由摆布,就像心灰意冷一般,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
直到李无名出现,他终于睁开眼睛,说出了被废之后的第一句话:“因为我是对人族最没用的一个?”
到底是李氏血脉,别的地方都看不出故人痕迹了,声音倒是还有些像开国皇帝李无邪。虽然那大哥觉得这名字太江湖气,登基没多久便改名成了李熠,李无名还是更喜欢用儿时旧名称呼他。
至少那时他们还是真正友爱的兄弟,不像后来,名字改来改去,人也跟着变了,渐渐只想着自己这个身份在旁人眼里该是什么样子,却忘了自己本来的性情。
有时李无名想,被唤作李九州的他其实也变了。李无忧不该是那种什么事都照顾帝王颜面的忠臣,他本该是受了委屈就进宫把皇帝揍得满院子跑的终极逆臣。
可是,他们想着自己是平民出身,祖上也没做过王侯贵族,以为自己不会做皇帝和将军,就下意识地向世人所赞颂的明君良将去学。曾经驰骋天下的两兄弟,终是被人族延续五千年的等级制度驯服了。
杀死少年的往往是世人的约定俗成,从他们各自学着史上典范去做君臣的时候,人族就又进入了一个轮回,只能由下一个巨变来破局。
李无名倒没想原谅那个小心眼的大哥,若能在地府遇见,必定得狠狠揍上一顿,还要拉着小狐狸一起揍。
他只是在想,自己不该妥协。在最初李无邪拿起《帝策》的时候,他就该狠狠把那个大哥揍醒,拎着开国皇帝的领子告诉他——我们要建立的不是史书上的王朝,是我们答应所有牺牲者要完成的太平人间!
只可惜世间没有重来,身在局中时他太年轻窥不破,等他把什么都想明白了,李无邪骨头都凉了。
李无名没兴趣刨自己家祖坟,只能给付红叶一道诏书,让李氏子孙放权保平安。人族惯会连坐,他爹妈养大两个儿子着实不容易,可别像后商那样连祖宗尸骨都被西梁挖出来分尸泄愤。
李无名自己倒是不在意后嗣,但他知道爹娘一直很想抱孙子。那是李无名在世间最对不起的两个人,尽心尽力养他长大,而他所能回报的只是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
所以说白陌着实会挑人软肋。眼前这小子就是他们李家仅存的独苗了,若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天道盟给切死了,他还真睡不着觉。
虽是如此,李无名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甚至还给自己砌了茶,一如既往地调笑道:“拖付红叶的福,李朝还没走到最腐朽的时候就被迫沉寂,由始至终也没干过几件会被记住的恶事。以至于民间对李氏皇族的印象除了一统天下的开国皇帝,便是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傀儡皇帝。”
说完他还毫不犹豫地给独苗心上又补了一刀,“得亏风十七的废帝诏书,世人才知道人族最后一个皇帝的名字叫做李六合。”
一个皇帝居然只有被废的时候才能被风十七捎进史书,可谓是活得很失败了。
这一刀扎得着实不轻,废帝扛不住又没法反驳,只能黑着脸道:“小时候原不叫这个,太傅想找你做靠山,便请父皇做主将我过继到了你的名下,改了个和你更像的名字。”
李无名倒没想到还有这出,把李无邪重五辈的孙子划给连儿子都没有的他,也亏这群大臣想得出来。
李无名对改名这种事阴影不小,立刻问:“那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
废帝低头沉思,良久才道出了一个自己都觉陌生的名字,“李佚。”
佚名?所以说那群大臣不会变通啊,这名不比李六合更像他?还是说,他们想要的靠山仅是那个愿意遵守秩序的忠臣李九州?
李无名轻蔑一笑,回头看了看这便宜孙子,连连摆手,“赶紧改回去!我最爱逍遥,可不认你这拖油瓶!”
在李无名身边着实难以保持严肃,李佚本是心情沉重,跟他聊了一会儿又觉和此人较真着实像个傻子。
他不知道怎么招架这种不按常理行事的人,又不想放过唯一翻身的机会,只能努力忽略李无名的浑话,认真请教:“如果换做你,现在会做什么?”
没被打死就要努力活过来,就这脾气,李佚这小子确实是他们李家的后代,也难怪风十七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