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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王卓的灵柩被抬出县衙,他的家人早已接到消息,互相搀扶着等候在村口。
王卓是老来子,他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十几年前就嫁了出去,和王卓并不亲近,然而今日也一并出现在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等候的人里最显眼的当属中间那个头发花白年约六旬的老妇了,此人应当就是王卓的老母亲,王卓娘自打看到抬棺的队伍,脸上一直无悲无怒,反而露出一抹慈祥的微笑:“回家啦。”
她用枯瘦的手掌怜爱地抚摸了一下棺椁,接着捶了捶有些不太利索的腿,一步一摇地走在最前头。
抬棺的队伍沉默地走进村子,最后停在一户小宅院前,这房子一眼就能看出刚修葺不久后的痕迹,屋里几只被养得肥硕的鸡原本在寻着草沫吃,看到陌生人,扑腾着翅膀仓皇逃走。
王卓娘说道:“去年年底,我儿要把存的钱拿出来修房,我不同意,让他留着取媳妇。不过我儿说,媳妇儿早晚有,我年纪大了,拉扯他不容易,也想要让我享享福,我儿一直很孝顺的……好了,就把他放这儿吧。”
王卓的棺椁被放在堂屋正中间,有一名衙役眼眶通红,眼看着要落泪,寻了个挂白幡的由头出去了。
陆久安把丰厚的抚恤金到王卓娘手里,老太太看了一眼:“这应该是他领到的最丰厚的薪俸了吧。”
“大娘……”
“陆大人,你不用这个表情。”王卓娘把棺盖打开,为自己的儿子细细地整理仪容,“我老了,遗憾的只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来以为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终于有了盼头,谁知道出了这档事。”
“陆大人,老身自打听到卓娃为救人在江中淹死的事,就从未想过怨恨谁。”
“我儿告假陪我吃饭时,一直在我耳边念叨您的好,说应平出了您这样的县令,是我们的福气。人老了以后,我就一直希望有人跟我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行。他跟我讲自己在县衙里的生活,讲他那些训练,讲他在县衙里结识的同差,带他们的队长,我看得出来,他很开心很满足……”
“陆大人,老身其实很感激你……”
她自顾自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
“卓娃今年认识了一位姑娘,就在隔壁村,坐牛车的时候碰到的。那姑娘做工回来崴了脚,牛车到不了的地方,我儿就背了她一路。”
“有一次我收拾房间,无意间瞧见卓娃房间的柜子里藏了一朵珠花。现在看来啊,他两终究是有缘无份,幸好珠花没送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卓的两位姐姐已经用袖子掩面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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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久安知道王卓娘心里其实非常难过,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大娘,王卓的家人就是救援队的家人,以后若是遇到什么困难,救援队就是您的后盾。”
阿多牵着一条黑色的警犬走过来,大狗被养得威风凛凛水光滑亮,此刻尾巴却无精打采地垂在屁股后面,一路上,大狗紧紧贴着阿多的小腿肚,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没发出过一生吠叫。
陆久安道:“大娘,这是王卓的警犬,王卓给他取名莫莫。莫莫半岁时就交到了王卓手里,自此一直朝夕相伴。王卓去世以后,莫莫不吃不喝,我们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它交给你。”
神奇的是,当阿多把牵引绳交到老太太手里时,警犬温顺地在王卓娘脚边趴下来,沉甸甸的大脑袋搁在老太太的膝盖上,一双乌黑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陆久安心脏忽地一滞。
都说动物有灵,莫莫这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位老人与王卓那血浓于水的关系了吧。
一直没有什么哀痛表情的老妇人,此刻如同洪水溃堤一般,浑浊的瞳仁看着陆久安,眼里仿佛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双手紧紧抱住警犬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莫莫那冗长的颈毛中,嚎啕大哭。
……
夜里,做完了心里疏导的谢献到吾乡居面见陆久安,走至门前时,只见陆久安捧着一件深蓝色冠服愣愣发呆。
被敲门声惊醒,陆久安盛满万千愁丝的神情很自然地敛尽,勾起嘴角,眨眼间又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县令。
陆久安坦然地在谢献面前抖开衣服:“怎么样,这是我及冠时,我娘亲亲手为我缝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