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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黑夜浓黑成了墨。
验尸房乃阴气汇集之地,多阴凉,加之正值寒冬,即便姜时愿已经裹上雪披,还是抵不住寒意,一验尸结束,姜时愿去了耳房,褪去鞋袜,洗去一身铅华和尸臭味,她泡在木桶里,白雾丝丝缕缕浮在她的脸上,这才缓缓叹出一口气。
姜时愿好似泡了许久,久到手掌都变得浮囊,这才湿着头发离开耳房。
幽香浮动,浓淡正中,姜时愿边用白巾擦拭着墨发上的水滴,倏然盈盈眼眸一抬,觑见沈浔正在厢房内为她收拾床褥,仔细地抚平每一处的褶皱,听见声响,沈浔倏然回身,看见阿愿时微微一怔,目光凝住,片刻之后,才微微侧目。
因为刚出浴的缘故,姜时愿身上只是单单披了件乳。白的软春衫,可惜料子过于轻薄,竟透出里面松霜绿的抹胸,翠得宛若春笋一般,加之她微微泛粉的皮肤,更似夏莲一般清落高洁。
姜时愿鬓发还散乱着,顺着他的目光下移,一滴水珠儿也顺着下颌落下,顺着滑嫩丶细致的粉白肌肤一路延伸,最终消瞬在绿意之中。
也终于知道沈浔方才在看什么,微微红了脸,赶快躲进碧纱橱后再罩了件外衫,这才慢悠悠地出来。
姜时愿方一出来,一股清淡的冷梅香就朝着她逼近,侵占她所有的感官,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
沈浔与她近在咫尺,他轻轻撩过她鬓角的发丝,极含爱意,温润似水:「阿愿,你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干吧。」
「不...劳烦你...」阿愿刚想拒绝,又紧接着被沈浔堵回去:「阿愿这也要与我客气,不就是生分了,我是你的夫君,还是说...阿愿不想与我呆在一起...」
「没。」姜时愿呐呐答道,乖乖将手中的帕巾递到他的手上。
两人坐在床沿旁,背拥而坐,昏黄的铜镜中倒映出男子用帕巾细细擦干女子发丝上的每一处湿润,而后五指划过她齐腰的墨发,脸上笑意更甚。
阿愿感觉到她的一截头发被他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一股痒意攀上她的头皮,酥软了四肢。
姜时愿的心也跟着沈浔轻柔的动作开始惴惴不安,倏然心中一动,想到沈浔一直与自己分房而睡,今夜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厢房之中,难不成....他想与自己同枕而卧?
同枕而卧吗...她好似还没有做好准备...她还没好好研究过馀桃给她的册子...
再说皇城事变,要事首位,她怎么有心情与沈浔同游巫山云雨?
不成,不成,最最最最关键的,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沈浔那儿的狰狞之状。
这更不成了...她不愿直视,也无力承受...
姜时愿越想心中越是七上八下,越发想打破这暧昧的氛围,问到:「阿浔,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昨夜你为何会出现在万寿宴上?为何穿的还是太监的服饰?还有,你是如何突破禁军驻守的朱雀关从而混进皇城的呢?」
沈浔手略有燥意地从她发丝间一滑到底,若不是阿愿背对她而坐,恐怕就能看见他如今面色凝固如墨。
如果混入禁军森严的皇宫?如何打晕内侍,从而换上他的衣服?还有,如何会出现在万寿宴上?
一切疑问都将矛头指向一处,从而暴露着他会武功的事实...
沈浔嘴边忍不住擒起一个笑容,阿愿越发明察善断,也愈发...难以糊弄。
「阿浔」听他迟迟没有回应,姜时愿回头看他,哪想沈浔直接将干巾蒙在她的头上,温柔地替她擦着头发,姜时愿的声音闷闷地传来:「阿浔,你为何不回答我?」
「因为阿愿,如今我没心思想这件事情。」沈浔半真半假,语气暧昧,「从洛阳开始我便....如鱼渴水。」
姜时愿茫然抬眼。
沈浔笑着,撰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去摸自己笃笃的心跳,一贯清越的声音中羼杂了一丝情动,气息愈发交织,「阿愿,今夜我可以留下来吗?如果可以的话,漫漫长夜,我想也可以慢慢解释。」
姜时愿霎时玉面羞红,话都说不利索了,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胡乱应付过去:「阿浔...我觉得眼下庆国危难,奸细还藏匿在宫中,存亡之秋,我们只不能顾着自己潇洒。而且...我我我...明日还要进宫...」她哀求地看着沈浔,希望他是个明事理的。
沈浔笑了,是很舒朗的笑。
「阿愿惯会拿官话搪塞我,以家国大义压我,若我不从,轻者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人,重者是个怀有祸心的奸臣。」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时愿越描越黑。
「罢了。」沈浔终于松开了阿愿,略带失意。
姜时愿羞赧地抵在沈浔宽厚的背部,柔声道:「我是说...来日方长。」
「好。」沈浔唇角围微勾。
姜时愿不敢再提了,任何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全程如个垂耳的怀兔儿端坐在沈浔的面前,任何沈浔拿着干帕巾替她擦干发丝上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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