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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有些发锈的脑瓜子尽力地处理着如今的状况:乌川,他们现在在乌川。只是他实在记不起他昏迷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风浪又既又大,他读着读着书便觉得头越来越沉——而后一觉醒来,已经到了这里。
然而清苍和乌川又岂止千里之远?他从乌川开始,走了那样多的路,才到达清苍,然而这一个浪头,却又将他直直送回了他魂牵梦绕的故乡。
司若怔愣了片刻,终于理清了有些混乱的思维,扭头冲沈灼怀道:“这里是哪里。”
沈灼怀自然了然他问的到底是什么,下意识冲他笑了笑,但那笑容隐藏在胡茬内,看起来分外疲倦:“放心,我们落在乌川支流沿岸,这里离乌川书院与六丁都很远,离毗陵镇大概有八十里左右。”
言下之意,只要司若不主动,他不会与他的祖父和师长见到面。
听到沈灼怀的回答,司若的心终于安了一些。他挣扎着想从床上坐起,然而昏迷几日,身子瘫软,沈灼怀赶紧上前扶了一把,才叫他不至于撑不住身子滑落下去。
“小心。”
沈灼怀温热的大手与他冰凉的肌肤相触。
像是过电一般,司若下意识“啪”地抽向沈灼怀的手,脸上出现一点警惕神色。只是他如今力气太弱,打上去这一巴掌只能说是不疼不痒,像是猫儿呼噜着被摸舒服了,又抽出去的一下似的。
沈灼怀有些无奈地和司若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又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递给他:“你现在这样有活力,倒是叫我放心下来。”他看起来没有那日的偏执受伤了,眉眼间皱眉的地方舒展开来,“倒像是你我初见之时。”
见司若不接杯子,沈灼怀又无奈笑笑:“喝水我的祖宗。我又不会毒死你。”
司若的确喉咙干得快要冒火,他小小抿了一口:“……所以到底为什么会到乌川来?”
想到才过去不久的凶险,沈灼怀原本已经轻松不少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一些,他的手指捏着床榻:“你那日忽起急热……”他故意略过了自己闯入司若房间的事,“船上没有大夫,我们找了很多降温的法子,可都没有用。一开始你还能听到我们的呼唤,可后来,怎么叫你你也没了反应……”
深夜,风浪中的小船颠簸着。沈灼怀坐在昏迷的司若身边,第无数次呼唤司若的姓名,并且将他手臂上退热的穴位摩擦得通红。船只摇晃,烛火的光芒忽闪忽闪,将燃将熄,可沈灼怀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凶猛地燃烧着。
床上苍白得几乎要碎了的人满头大汗,无力地、轻轻地呻yin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泪落了下来。
是沈灼怀的泪。
他无声的哭着——又或许有声音,只是被全然埋没在这倾盆的风雨之下,泪珠落在司若滚烫的手臂上,一点一点,又很快被他的动作所抹去,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温岚越与温楚志站在一旁的黑暗里,不忍直视这一幕,纷纷别过了眼睛。
“……再这样下去等司若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沈灼怀!”温楚志受不了这一切了,一跺脚,咬咬牙,又抄起一把长刀,转身朝外跑去。
温岚越怕他做出什么傻事,赶紧跟上去。
风雨之中的甲板上,温楚志提着刀,在问船夫到底能不能靠岸。
冰冷的刀锋反射着船头悬灯的光,照射出温楚志气冲冲的脸:“我说,现在就靠岸,无论去哪里,立刻靠岸!不然我就杀了你!”
“靠不了!靠了我们都得死!”船夫把着舵,同样大喊着回应。
两方陷入胶着。
温岚越想要上去拦住温楚志,然而温楚志像是头执拗的牛,非要争出个你死我活来。雨越发的大了,船头几乎站不稳人,一个大浪打过来,所有人都被淋成了落汤鸡。
“温玄晏!”
突然,众人背后有人呼喊。
几人回头,看到沈灼怀不知道何时竟走上船头来了。
他低着头,面上神情复杂,不过片刻,全身便被暴雨淋湿:“不要为难他。”他走到温楚志身边,一把握住了那把长刀,“放下。”
刀口锐利,很快划破沈灼怀的手心。温楚志见状,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啪啦”把刀丢下。
沈灼怀垂着眼睑,问船夫道:“师傅,若随大浪而走,最快可以靠岸的地方是哪里?”
这船夫是个几十年的老舵手了,听沈灼怀这样一问,便猜到他是想要冒险,方才临着刀锋都未变的面色一转:“今夜浪大,对着浪头走,我很难说。但若是迎着浪头……能去乌川。”
听到“乌川”这个地名,沈灼怀瞳孔一震,但很快,他对船夫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今夜就拜托师傅了。”
说罢,他转身回头,消失在摇晃的灯光与呼啸的风声之中。
司若感觉听了一个别人的故事,这个故事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但好像有一把钝钝的刀子,在割着他的心口。
“我们在船夫那里找到了一点草药,撵了汁给你喝下去。第二日你的高热退了一些,但雨还是没停,你也没醒。好在浪很快,又过一日,我们就到乌川了。”沈灼怀替司若掖了掖被角,“找来的大夫替你施了针,开了药,还说你的生命体征很平稳……你的热在到乌川第二日也彻底退下了,只是一直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