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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个孩子是我的?”齐漪只穿了一身单薄的亵衣坐在榻边,发髻松散,像是刚从榻上爬起来。蒋韶罕见的穿了身宝蓝色的直裰,外头罩着一件鹤氅,衬得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正坐在齐漪对面的圆桌旁,慢条斯理的饮茶,唇边噙着浅浅的微笑,满身书卷气,再温润不过的模样。听见他的问话,齐漪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强自镇定下来,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袭绦”,这丫头早在发现她有孕时便传了消息出去,怎么蒋韶此时才入宫来?齐漪嗤笑了一声,扬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蒋相爷是在质疑我?你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配爬上哀家的床榻。”蒋韶看着她,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齐漪最怕他这幅模样,平白有些慌张,忍不住抓紧了一旁的床帷,强撑着说:“你不信便去问她,我的月信多久未曾来过,掐指一算便能推算出时日。”蒋韶依言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袭绦”。“袭绦”点了点头:“奴婢在长亭殿伺候这些时日,并未见有旁人来过,娘娘身孕已有三月,算着日子,确实……”话未说完,可是人都听得懂她话中的意思。偏偏蒋韶却笑出了声,等他笑够了,站起身缓步走到齐漪的跟前,幽暗的双眸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蒋韶察觉到她些微的抗拒和瑟缩,却不以为意,伸手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转而挑起齐漪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这张颇为精致的脸,浅褐色的眼瞳中满是静谧之色。就在齐漪越发紧张不安,全身都要颤栗起来时,又听他轻声问:“真的,是我的?”齐漪的心瞬时漏跳一拍。他……发现了?心中的恐惧有些压抑不住,慌张之下,惊恐转为愤怒。齐漪一把挥开蒋韶的手,满脸怒容的斥道:“我齐漪确实不守妇道,可我这么多年也只与你一起过,你若不信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你便滚出长亭殿,再也不要踏进此处一步!哀家一碗汤药下去,便当它不曾来过!”说罢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指责蒋韶:“哀家对你一片真心,你便是再弃如敝屣,也不该如此糟践!哀家心心念念便是与你长相厮守,你倒好,只想着虞妗那个贱人!贱人!”见她这般愤怒的模样,蒋韶眉峰微挑,像是有几分惊讶,拍了拍自己的手,像是拂去什么脏东西一般,随后不以为意的在绣凳上坐下。坐下便听她接见咒骂虞妗,便生了几分愠怒,时刻带着暖意的嗓音,陡然冷了下来:“太后娘娘,注意言辞。”齐漪是知道的,但凡蒋韶这般唤她,便是有些气恼了,原是假装愤怒,这会儿却真有些带着醋意的恼怒了,又不敢再发脾气,只做满目气愤一般,坐回榻边。“此事只关你与我,莫要牵扯旁人。”蒋韶一手执着碧绿色的茶杯,另一只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轻叩着,蒋韶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将空杯放在桌面上,瓷器与绒布桌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齐漪漂泊不安的心随之一跳,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蒋韶一眼,却又同被火烧了一般,迅速看向别处。不知为什么,蒋韶此时的模样,竟和那日来长亭殿兴师问罪的虞妗有那么几分相似,也不知是谁像谁。正想着,便听蒋韶开口道。“我给过你机会。”蒋韶叹了口气,带着万分惋惜。不疾不徐的嗓音一如既往,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似如沐春风。齐漪无暇再做它想,只觉得这寝殿里寒意刺骨,忍不住颤了一下,下意识瞪大了眼,反问道:“你什么意思?”蒋韶并不做答,只“咚咚”两声叩了叩桌面,远远守在一旁的陈放应声而动。几步走过来,取出一本还未拆掉火漆的信封,放在桌面上,随即默默退开在一旁。等陈放做完这一切,蒋韶才偏头看向强装镇定的齐漪,一手拿起信封晃了晃,一面笑着说:“听说这里头有嘉顺十九年,巫蛊之乱的真相。”齐漪微张着嘴,看着那封信眼睛都直了。“陈放费尽千辛万苦,都没有找到当年在你身边伺候的宫女,想来有一些被你借由巫蛊之乱处死了,有一些出宫后便失踪了,最后在承恩公府发现了你当时的宫令女官红柚,她还活着。”蒋韶话还未说完,齐漪已经脸色大变,刚要开口说话,却被他摆手制止了。“你不用慌张,承恩公将她保护得很好,我本来也找不到她,还得多谢虞太后。”“若不是那日她给你送来的白绢布,我也不会这般好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对她又惊又怕。”“你好像从一开始就很怕她,当时你已是羽翼丰满的皇贵妃,便是先帝殁了,你也没必要害怕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我就在想,她是不是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想起虞妗,蒋韶又笑了,眉目缱绻:“现在我知道了,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偶尔会犯一些不必要的错,太善良了也有些天真,以为将人交给你们,你们自会好生处置,却没想到,你们打算留着这个红柚对她倒打一耙。”“可惜你们不知道,那个侍卫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有一件极其私密的东西,落在他的手里,在他死之前,送出了宫。”说到这,陈放又取出了一个木匣,打开后放在桌面上。齐漪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下一瞬便捂眼尖叫起来。蒋韶瞥了一眼,里头赫然是一件艳红色的肚兜,角落上一个秀气的“漪”字清晰可辨。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终于多了一起别的情绪,是嫌恶。蒋韶摆了摆手,示意陈放将东西收起来,一边说:“东西交给了他的妹妹,你放心,他妹妹并不知这是什么,又与何人有关,不过知道也没关系,他的妹妹也与那个侍卫一家团聚了。”“承恩公告诉我,你们留着红柚是为了在某些特定的场合替换掉皇上?”齐漪周身震颤,下意识反驳道:“没有……”“你们齐家野心不小啊?”蒋韶只是笑了一声:“让我想想,你们打算怎么拉虞妗下水的同时,换掉皇上?狸猫换太子?”“我没猜错的话,你那个幼弟,与皇上一般大小吧?”“当年意图谋反的,不是王家,”蒋韶一点一点抽丝剥茧,一点一点将齐漪的侥幸击入万丈深渊:“王家不过是当了你们齐家的替死鬼。”齐漪完全想不到,不过是一个红柚,蒋韶便能查到这么多,她的心渐渐沉了下来。见她这幅颓丧的模样,蒋韶却毫不在乎的一摊手:“不过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个江山给谁坐,只要我蒋韶还是大燕的丞相,”“你们算计得很好,只可惜有个虞妗,红柚这个杀手锏,你们没有机会拿出来了,那一方白布,你觉得虞妗在威胁你了,你决定要先下手为强,只要她死了,你拼命要掩盖的秘密就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可惜你太蠢,杀人不成反而连累整个大燕的世家被她一人反制,这个红柚自然是颗弃子,陈放找到她的时候,承恩公正打算杀了她。”蒋韶将信封拿起来,作势递给齐漪:“她说了些东西,都在这封信里,我还没看。”他这一番话下来,齐漪早已经面色如鬼,冷汗浸透了她后背的衣衫,见蒋韶将那封信递给她,下意识便伸手要去抢。蒋韶收回手,那封信又安然落在了桌面上,齐漪早已经手脚发软,用尽全身的力气而不得,整个人如同破败的枯叶,狼狈的跌但在蒋韶的脚边。齐漪艰难的仰起头,一手抱着蒋韶的腿,一手扯着他的袍角,眼睛睁得很大,眼白全是泛红的血丝,很是吓人。“给……给我,求……求求你……”蒋韶的话成了悬在她头上的铡刀,几乎随时丧命的恐惧,让齐漪语无伦次。蒋韶似是怜惜的伸手,理了理她因满头大汗打湿的发,嗓音里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我说了,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没把握住。”“这个孩子不是你的!”齐漪几乎癫狂一般的嘶吼,再也顾不上什么太后的姿态,什么世家女的骄傲,匍匐在地上,抱着蒋韶的手不住的哀求:“我求你……求求你,把这封信给我,给我!”说到最后,哀怨惊恐的嗓音已经变成失去理智的尖叫。蒋韶“哈”的笑了一声,眉目中已是了然,伸手拍了拍齐漪的头,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话语中满是蛊惑:“你和高阳王是何时勾搭上的?”齐漪陡然一静,不可置信的看着蒋韶:“你,你怎么知道……”蒋韶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唇边浅浅的笑意越发明显:“这宫里,虞妗看得严实,来往的卫尉全是她的人,没人再敢和你私相授受,除了我,除了才回来的,胆大包天的,高阳王。”听着蒋韶的话,齐漪眨了眨眼,泪珠滚滚而落,连那封信也不求着要了,几乎手脚并用的爬到她自己的榻边,抱着双腿缩成一团,双眼惊慌的四处乱看,口里念念有词。“不怪我,是他强迫哀家,不怪哀家……”蒋韶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转头看向一边早已经目瞪口呆的“袭绦”:“你不是说她从未接触过外人?”“袭绦”有些惶恐,又有些尴尬:“属下确实从未离开太后娘娘身边半步,只有两回……”她踌躇着不敢继续说。蒋韶并没有耐心再等下去,站起身,一边吩咐陈放:“处理了。”“袭绦”当即便慌了,跪倒在地上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只有两回,一是那日您走后虞太后来了一趟,二是……二是上回腊八节,娘娘发脾气不许奴婢跟着,自己一人去了御花园,也不过半响便回来了,奴婢以为……以为无甚大碍,便……”腊八节,不就是高阳王携女入京那日吗?陈放看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