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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外科规培了两年,从来没见过比恩师更加不成人样的患者。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专家诊室,那味道令人作呕。
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味道。
她应该跑的,她得去报警,去叫保安处,可是她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做不了。
老师软绵绵地瘫在地上,身下是大片的鲜血,有几滴血甚至都溅到了程昭的脸上。
还是温热的。
太可怕了,她甚至想闭上眼睛。
可是她又不敢,她什么都不敢做,好像只要她一动不动,就能装作是一根木头人。
但她不是,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神经外科专家方锦社教授的关门弟子,是他的得力助手。
也是那场儿童髓母细胞瘤手术的一助。
患儿母亲早逝,由父亲一人抚养到8岁,由于肿瘤的压迫,孩子已经失明,每日承受癌痛煎熬,瘦得只剩一把骨头,8岁的男孩还不到15公斤。肿瘤已经有扩散的迹象,手术要尽可能实现安全的最大范围切除,后续预估还需要联合放疗或化疗。
为了这个孩子的治疗,父亲早就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社会的捐款也所剩无几,整个国内无人敢做手术。
他跪在方锦社面前,求求他救自己年幼的孩子。
方锦社自掏腰包,承担了所有的治疗费用,只告诉他一件事,手术风险极高,如果不做手术,预期寿命三个月,如果做手术,可能再活十年,也可能死在手术台上,让他自己选择。
被孩子的病情折磨了数年的父亲,求着搏一个奇迹,他和孩子都已经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在所有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手术成功了,算他孩子命好,方教授技精心仁。
手术失败了,算他孩子解脱,方教授仁至义尽。
手术结束了,奇迹没有发生了,孩子瘦小的身躯永远留在手术台上。程昭艰难地开口,对等在手术间外的男人说“请节哀”。
男人佝偻着身体,在手术室走廊嚎啕大哭。
方锦社安慰了男人,说孩子的后事他愿意出钱。
三天后男人拉了横幅,说医院黑心,方锦社没有医德,草菅人命。
医务科问他,所有医药费都是方锦社出的,他还想要什么。
他说,我要两百万,两百万买我儿子的命,不算贵吧。
不给钱,我就闹,闹到你们医院开不下去。
程昭愤愤地对方锦社:“老师,孩子所有的医药费都是您出的,术前风险告知得很清楚,所有签字都齐全,手术我们尽心尽力站了10个小时,他凭什么来要钱啊?”
方锦社没有见他,只是对程昭说:“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很多,作为医生,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然后那天的专家门诊,方锦社从早上7点看到下午1点,连中饭都没吃,饿着肚子被男人砍死在他坐诊了三十年的诊室。
待方锦社失去生机,男人挣开他的手,还泄愤似的把踹到墙角,然后握着滴血的刀子,一步步走向程昭。
“我记得你,那天你也在手术台上,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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