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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轻飘飘的话无异是软鞭子抽在秦若月脸上。
秦若月胸中气血翻涌,头垂得更低。
温棠身形瞧着还有些产后未褪的羸弱,偏生那双狐狸眼亮得惊人,看人的时候总是眼波流转,眸光潋滟,像沾了露的海棠,既媚且慧。
这般不端庄的长相配上低微出身,初入府时装得怯懦无辜,连正眼都不敢瞧她嫡长兄,睫毛却颤巍巍漏着春光,看着空有皮囊,府里谁也没把这号人物当回事。谁知几年光景,这双眼彻底长开了,见谁都带三分笑,如今阖府上下都得恭敬地叫一声“大奶奶”。
秦若月最烦她这种心机长相。
道歉赔礼的过场走完了,照理说秦若月可以顺着心意,掉头就走,偏生对方含笑的眼睛像面铜镜,倒衬得她像戏台子上跳脚的丑角。
温棠瞧着她这个小姑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挺硬,总不能由着她在这儿僵到天亮,温棠适时递来台阶:“时候也不早了,你长兄一会儿该回来了。”
她天不亮就得起身伺候秦恭更衣上朝,送出门后,便踩着露水去老太太院里照例请安。老太太看重其他院子里的媳妇,不喜她,因此她每日要最早到最晚走,接着还要去侍奉婆母国公夫人用早膳,主要是婆母用膳,她站在婆母身侧,为婆母布菜,等婆母用完后她再去偏厅用膳。
如今添了一双儿女,她还要去哄陪孩子,夏姐儿尤其黏人得紧,府里换过三四个奶娘,非要把脸埋进她中衣里才肯嘬-奶。
温棠实在没工夫陪小姑子在这里耗着耍性子。
长兄要回府。这话分明是在拿长兄压她,秦若月本就不情愿来做小伏低,这下更添了十分的憋闷。
当日公主宴上,哪个贵女不是点头称是?她不过说了众人心中所想。
可惜那日温知意姐姐不在,想到通身的气派像幅水墨画,不沾半点烟火气的温知意,温棠的嫡姐,秦若月心中愈发郁结。
她向来以结交这等人物为荣。
前几日的公主宴上,再无那人可叙旧情,她怎能不遗憾?
不过温知意嫁去江南已有四年,夫家生意兴隆,今年有望进京,待她真到了京城,秦若月倒要看看,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羞也不羞。
秦若月是藏不住话的,尤其是在这口恶气憋了许久之后。
温棠显然也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眼波微动,向周婆子递了个眼色。周婆子心领神会,端了盏热茶过来。
秦若月喉头正干得发紧,先前丫鬟奉的茶她赌气半口未沾,此刻要扬眉吐气,自然要润润嗓子。
“先用盏茶。”周婆子温声细语。
秦若月刚伸手,斜里插来个丫鬟,端着看着就干硬无味的芝麻饼子,放到秦若月跟前。
周婆子则径直将那盏香气氤氲的热茶放在温棠跟前:“大奶奶,请用。”
温棠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抬眼看向小姑子,“坐了这许久,垫垫肚子再说话不迟。”
周婆子立刻接腔,捏着嗓子:“是啊,四姑娘,这可是大奶奶的心意,尝尝?”
秦若月看着那碟寒酸的饼子,再看看温棠手中那盏显然是好茶的氤氲热气,怒火直冲头顶。
但人在屋檐下,秦若月几乎是咬着牙,味同嚼蜡地塞进嘴里。
温棠这会子是真有些乏了,不仅是因为要照顾一对龙凤胎,更因秦恭,她出月子已有些日子。坐月子时,秦恭一直睡在隔壁厢房。等她出了月子,大夫看过几回,确认无碍后,他便又搬回了主屋。秦恭正值青壮年,身量高大,常年在牢狱战场行走,精力旺盛得惊人。温棠曾庆幸怀胎十月躲开了他,不必伺候他过夜,如今孩子落地,她便又要跟他同房,时常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儿。
温棠不止一次想把他踹下床,不同于长于京城的贵女们,她自小在乡野里头长大,见惯了妇人揪着丈夫耳朵骂骂咧咧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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