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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光亮的眼睛霎那间黯淡下去。
在格外冷清的办公室里,医生尽可能鼓励他:“你也不用太悲观,如果积极治疗,其实没有那么糟,不少病人的生活质量都还可以,我有一个病人已经带瘤生存了近十年。”
“治疗会不会很疼?”他认真听着,讷讷地问,“是要做化疗吗?我在电视里看过做化疗,会掉头发,看起来很痛苦……”
“化疗是其中一种治疗手段,也有其他更温和的治疗方式。”
医生总是温柔又冷冽。
“但副作用或多或少都是存在的,所以我说你的状况算是好的,因为你很年轻,身体素质会比较好,能考虑的治疗方案就多一些。”
是啊,他还很年轻。
他才刚过完二十二岁生日。
因为蛋糕冒出来的红疹都来不及褪尽。
不定时发作的阵痛再度侵袭了柔软的腹部。
年轻的绝症病人微微蜷起了身子,眼眸茫然又湿润。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问:“如果不做化疗,只做那些能让自己没那么痛的治疗,我还可以……可以活多久?”
“……通常来说,生存期在半年左右。”
医院候诊区的冷灰色座椅上,有道单薄的身影垂着头,孤零零地坐了很久。
窗外的日光由浓转淡,兰又嘉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怔怔地盯着掌心里那个小小的屏幕。
他像每一个刚得知噩耗的病人一样,听完医生不够动听的诊断,又去仿佛万能的网络上寻找别的希望。
于是他就看到了很多医生没有告诉他的事。
兰又嘉看到网上说胰腺癌是一种恶性程度极高的癌症,很难及时发现,也很难治疗。
它的五年生存率只有5%,这是衡量恶性肿瘤治疗效果的最重要指标。
意思是,在经过各种各样的治疗后,仍然只有百分之五的病人能活过五年,其中已经包括了治疗成功率更高的早期病人。
他能成为5%的奇迹吗?
兰又嘉还看到很多癌症病人充满痛苦与抗争的自述,与患者家属同样煎熬的记录。
他们努力照料自己不幸患癌的父母、孩子、爱人……充满了对失去至亲至爱的恐惧,日夜企盼着奇迹的降临。
所以他想,不能的。
连会为他盼望奇迹的人都不存在。
奇迹从来不喜欢他。
他面色苍白地松开手机的时候,窗外已是大雨如注的黄昏。
夏日的雨水总是来得突然又汹涌,如同始料不及的命运。
兰又嘉没有带伞,他下楼,走出医院大门。
在等车回家的时间里,雨幕下的青年分外安静,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失神,口袋里的钻石戒指串着银链,陪他一道被雨水浸没。
他怔怔地想,自己对未来的一切希冀,好像再一次终结在一场滂沱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