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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年头内陆地区,一个三级工一个月才能挣四十来块
呢。柴家坞、翁江山一带的普通山民茶农,一年也就只能挣个一百块人民币。
但是,让韩春雷有些意外的是,韩占奎在电话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高兴的味道,反而还有些尴尬地吞吞吐吐起来。
韩占奎:“呃…倒不是嫌四分利低,你婶子说,就是四分钱的利,她那几个娘家兄弟都动心的很。但你婶子真要他们干这事,他们几个又蔫了。大家都觉得吧,春雷你一个小小的个体户,一年能吃掉多少茶叶?能跟供销社比?就算你今年收了,来年还能来收?要是帮你这个小小的个体户,挨家挨户去茶农家收茶叶,回头再把供销社的人得罪了,不划算哟。”
“这样啊……”
韩春雷沉默了下来。
没想到啊,还真被李家俊给说中了,在内陆地区,个体户比劳改犯、盲流子强不了多少,无论是茶农还是普通农户,对个体户的信任度都是绝对有限。
这是特殊历史所造成的的,这个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解决掉的。这
韩占奎对着话筒继续说道:“还有呢,大家也担心万一被人揪了小辫子,扣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政府直接取消了他们茶农的身份。你不是翁家山人,你是不知道,政府对茶农是有照顾的。他们吃的可是商品粮,另外还有油、布、农药、化肥,反正就是各种补贴。这待遇虽然不如厂里的工人,但比起咱们柴家坞乡下的普通农民,那可是强多可。你说说,他们要是因为帮你收茶叶,得罪了供销社不说,还吃了官司,丢了茶农的身份,谁能愿意?”
韩春雷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也不短了,他当然知道“吃商品粮”意味着什么。
吃商品粮,就意味着跟城里人一样,有工作,有保障,还光荣。
韩占奎:“喂?春雷,还在吗?听得到你叔的话吗?”
“呃…在听呢,叔。”
韩春雷回过神儿来,有些郁闷地说道:“看来,这个帮我在翁家山收茶的人,不好找呀!”
电话那头的韩占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道:“唉,是啊。我还以为国家政策越来越松,翁家山的人也跟着胆子越来越大了呢。现在看来啊,要让谁挑头在翁家山村里收这个茶叶,还真没人有那个胆子。”
“没人愿意挑头收,那有人愿意卖吗?”
韩春雷突然意识到,没人敢挑头站出来收茶叶,不代表茶农们自己心里没点小想法啊。
果然,就听见韩占奎说道:“卖,肯定是愿意卖的。要是没有人愿意卖的话,你婶子这四十斤茶叶,是怎么来的?茶农们种的茶,都归村集体。村集体呢,每年除了等供销社来收茶叶之外,都会分给茶农一部分茶叶,抵个工分啥的。茶农们领了这些茶叶,除了自己用,也会拿来换点鸡蛋,大米啥的,贴补贴补家用。”
“原来如此,我差不多弄明白了,叔。”
韩春雷长松了一口气,道,“翁家山的人,即便不是茶农,也是家里跟种茶有关,所以大家都忌惮得罪供销社,都害怕被取消掉茶农的身份。所以这事儿的关键,是要找个翁家山以外,又信得过的人,替我进翁家山收茶叶啊。”
韩占奎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点头道:“是啊,我咋一开始没弄明白呢?”
韩春雷笑道:“当局者迷啊。”
韩占奎突然提醒道:“不过春雷,你可别打你婶的主意,她不适合替你进翁家山大张旗鼓收茶叶,他娘家兄弟几口子都是茶农,可不敢连累人家。还有,你叔我好歹是咱柴家坞的村支书,干了几十年革命工作的老党员,可不敢掺和这投机倒把的事情里太深。”
韩春雷:“……”
这会儿想到自己是村支书,想到自己是老党员了?村里搞工程队的时候,韩春雷可没少见他出力。
不过也是,为全村青壮谋福利,和为他韩春雷一个人谋福利,就算都是投机倒把,性质也不一样。
看来老韩同志脑壳很清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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