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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几日正在看阿爹曾送给二哥研习机关术的书籍,里面有许多他的旁批花纹符号,肯定有好些是你不会见过的。”余娴便用两指在书上截出一道繁复花纹中的一个角落,又调转位置,再次截出这个角落,“拆开来看,这不就是我家的符号吗?这些花纹,好像就是我家的符号颠倒方向、胡乱排位,凑在一起拼成的。”说着,她拿出搁置桌上的机关术基础,示意他翻开看批注。
萧蔚接过手翻开看了一会,起初与俗商的花纹不尽相同,看得多了,确实找到不少他不曾见过的纹饰来,再按照余娴的说法,将俗商这本书上的花纹逐一截断,果然就能看出批注的符号。
他凝神抬眸注视她,“我想,恰好相反。不是拿你家的符号凑出这花纹,而是你家的符号,都拆自这本书的花纹,化繁为简。这本书,要么你阿爹看过,要么,就是教你阿爹机关术的人看过。”
“阿爹的机关术必是余家祖上相传,祖上是很精通机关术的,枭山的机关你也看见了,是极为浩荡的工程,历代都要有辈出人才继续完善与守护才行。”余娴思索一阵,“既然这本书余家祖上看过,那么至少证明,我们通读此书的方向并没有错。祖上一定有信奉这本书中的某个恶俗,且是深信不疑,奉为圭臬,否则不可能将书上花纹都拓下来作为家族机关术的符号与纹饰。”
萧蔚点头,“今日也算收获颇丰,可以睡下了。”他苦笑,递了个眼神问余娴,“被转移了注意,现在不想吐了吧?”
确实好多了,“真可恶啊,这种书就该禁!”两人刚躺下,余娴又慨叹,“……但仔细一想,若非留存这样的书,我们也不可能找到真相。花家至少还存有数以万计的类似禁书,不晓得又会解谁的惑,揭谁的谜。”
萧蔚抚着她的脑袋,一怔过后悠悠浅笑,“…你点醒我了。”
余娴睁开略有些迷蒙的眼,“何意?”
“良阿嬷的故事中,岳母曾向岳父解释,不清剿花家,是因为彼时的花家中已有许多不愿接受改朝换代,从而避世之人,孤苦老少好不容易求得一隅,他们不愿赶尽杀绝。后来那里的人勾结官府势力,发展为权贵的暗线,再也无法清剿。但刺客和暗线动不了,小的倒书贩子为何不动呢?如今你外公归降于朝廷,完全可以请朝廷派兵助他一同绞杀那些非法交易的小贼,以作威慑。凭你外公的魄力和手腕,不会连这点都做不到,哪怕将那些通书籍情报的小卒都收归麾下,也是极好的。可你外公却从未起过这样的心思……”
“我想,对那些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去寻找真相的人来说,花家这座隐秘之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你外公宁愿多耗费心力与花家制衡,也不会以灭杀小卒、烧毁禁书来威慑花家。他想留住这些书、这些人。”
余娴迷迷糊糊地想,“倘若真是这样的话,也不知是好处更多,还是坏处更多。禁书所载内容,骇人听闻,倘若不禁,让歹人瞧了,恐怕会生龌龊之心效仿。”
“有的禁书确实是这样。”萧蔚拍着她的背,“端看利用这本书的人如何做了。”
夜尽天明,萧蔚早早地上朝,待余娴起后,管家将做好的雕像呈上,却示意她到花园中观赏,方便看得清楚玄妙之处。余娴从善如流,当即携着良阿嬷和春溪一同去往花园。
之前余娴和萧蔚说起敦罗王府的琉璃罩确实好看,他便派了人在新府花园中为她安排,待落成时可以养一些她喜爱的花,再也不怕秋冬寒风,另凿有溪道,下面铺着凉石,春夏时节可在溪水中冰镇瓜果。
那方还在施工,她只得坐到莲池凉亭中,请管家将木雕拿出来。
管家的关子一卖再卖,此时又嫌凉亭的光线不足,也许会影响一些效果。余娴狐疑地盯着他,不是,木头做的东西,有甚效果啊?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琉璃罩,又看向管家,“上面镶嵌琉璃碎石了吗?”
管家摇头,最终妥协,“罢了罢了,来看吧。”他这才把一直捧在怀里的匣子打开,递了过去。
木雕像上狐狸以爪子撩惹莲池中的锦鲤,而锦鲤同样张口咬惹狐狸的爪子,彼此神态间只有慵懒松散的惬意,不见敌意,“惹”这个字,足以点明。之前管家的画稿极其潦草,但形神兼备,如今狐狸与鲤鱼的木雕比之更为传神,可谓栩栩如生。
“大爷雕刻的手艺真是不俗!”余娴不吝啬地称赞道,“我一定会放在书桌上,以便时时观赏。”
管家笑,“夫人再仔细看看。”
还有何奇处吗?她将木雕在手中转了一圈,雕像上光动而影随,模糊地掠过了什么东西。她顿住,一怔,缓缓站起身走到亭边,抬起手迎着日光,她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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